星期天,再生早早的出現在了鎮上的車站。因為家人都有事要忙,只能吃好飯就把他送出來。他一直等一直等,十二點半的時候,希暮出現了。“你在等安岸嗎?”
“嗯。”
“都這麼晚了,應該不會來了吧!”“我相信她,她一定會來的。”
“那萬一她來不了了呢?”
“不會,她回來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其實希幕想和再生一起走,但是看他這麼堅持,就放棄了。
十二點四十八分的時候,安岸出現了。兩個人的目光相遇,淺淺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剛上車,再生就主動掏錢給售票員說:“兩張。”安岸不想讓他幫自己付錢,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於是沒有說話。她知道開口拒絕會顯得很唐突,甚至還會惹他不開心,但是她不能白讓他花費。
到了客運站,他們沒有換車去學校,因為安岸提議去趟書店。在書店的音像店裡,再生四處看CD的時候,安岸就偷偷買了兩張Jay新出的專輯,《依然范特西》,那是他們共同喜歡的歌手,再生一定會喜歡的,想到這裡,安岸就不由得竊喜。
為了能多呆一會,再生提議步行回車站坐車。
“我鞋帶散了!”
“啊?我來幫你拿吧!”說著便接過安岸手中的包還有CD,無意間碰到了她的手指,兩個人都條件反射地縮了回去。柔軟的體溫穿過指尖,像蝸牛的觸角一樣敏感,那種喜歡很淺很淺,那是隻屬於初戀的羞澀。
走了一段路,安岸覺得有些頭疼,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摸了一下額頭。
再生看在眼裡,說:“我來提吧!”然後就去接安岸的包。
“這裡面都是書,很重的”說的又把包提了回來。
“不重,一點也不重的。”
於是再生提著裝滿書的包一直走,安岸問他累不累,他也只是笑著說不累。安岸問了很多遍,車站還有多遠,她害怕再生會覺得很累又不好意思把包還給她,因為他自己還揹著書包呢。可他總是說快了,他以為她是走不動了,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就像哄小孩一樣,一直說快了,很快就到。
到了車站,再生問安岸,“你要不要吃什麼?”
她搖頭。
“你不渴嗎?”
“不用了。”
他還是買了兩瓶冰紅茶,遞給她一瓶。
“謝謝。”她接過。
上車之後,人特別多,有些擁擠。他找了一個位置讓她坐下,自己站在她身旁。從包裡拿出一本初二的科學教材書,遞給她,“這是希暮叫我給你的”。
這本書是鄰居家的小弟弟向她借的,她沒有隻能跟希幕借,看來希幕也沒有。好在再生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週末回家可以給小弟弟一個交代了。
他當然會放在心上,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一顰一笑,都銘記於心,這是對她的特殊待遇,當她住進他心房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享有最頂級的貴賓服務。
陸續上車的人越來越多,把車廂塞得滿滿的,也把他向後推的很遠。儘管如此,也沒能阻礙兩個人看彼此的眼睛,眼神穿過人群隨著車顛簸搖擺的縫隙,帶著濃濃的笑意,撲向對方的臉。
到了學校,安岸把剛買的CD拿給再生,還有一封她在家裡就寫好的信。晚飯前,再生來班級門口喊安岸,也遞給她一封信。就這樣,在沒有手機通訊的日子,他們用信件聯絡,用彼此稚嫩的筆體去理解對方,在多彩浪漫的紙上,寫下時間的流逝,記載著他們的情感如何從淡淡的墨色裡描繪出一幅動人的風景。
約好的事情和時間再改就沒有辦法了,因為他們不能第一時間聯絡到對方,就像很久以前通訊不好的年代一樣,憑著彼此的信任和直覺,堅守著。
再生請求希暮能陪安岸回家。因為他自己到了客運站可以去別的地方坐車直接到家門口的,如果陪安岸回家還要繞好大一圈。有時小鎮上會叫不到回家的車,他還要叫他家人來接,所有不是很方便。於是希暮假裝答應了他。還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安岸。她當然不會陪安岸回家,她有朋友一起回去,她沒有一定要陪安岸回家的責任和義務,況且她們也不在一個班。安岸知道以後不但沒有怪他,反而覺得他很貼心,好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總是努力為她著想。她完全能理解,既然那樣回家方便,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地陪著她。在學校他們還有好多機會見面的。
希暮似乎成了她和再生之間的傳聲筒,甚至是再生的小跟班。能看到再生的場合,都是希暮陪在他身邊的。
安岸心裡不由的想,為什麼不是自己跟他一個班呢!她特別羨慕希幕,覺得她比自己幸運。她多希望能和他一個班。初中的時候就已經錯過一次了,她想起校長問她八班還是九班那個當下,只是一句簡單的“九班”,就這樣和他錯過。
再生一直和希暮在一起,到哪裡都一起,他任由她跟在身邊,僅僅是因為他以為希幕就是安岸最好的朋友。他以前就看到她和安岸形影不離。他不知道她們的形影不離,只因為那是安岸轉學認識的第一個人。短短的一個學期,短短的三個月,不足以凝固成一段堅不可摧的關係。
再生對希暮很好,去超市的時候經常喊她一起,無論她要吃什麼,只要她要求,就會給她買。對他來說,她漸漸也算得上是一個朋友了,況且他跟安岸之間,他知道她也幫了不少。然而這些事情,讓另一個人的心裡,慢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又到了週六回家的日子,因為再生的父母來接再生去喝喜酒,所有就不能陪安岸到客運站了。但是放學的時候,他還是出現在校車附近,一直找安岸的身影,要做一個告別他才肯離開。
安岸看見再生,他微笑著,還是那一抹橘色暖陽的笑容,像一陣微風,向她吹來。安岸拿著乘車卡向他擺動手臂,示意再見。
他朝她走來,“你和誰一起回家?”安岸隨意指了指排在自己前面的女生。她不需要說真話,她自己可以一個人回家。
再生點了點頭,和安岸擦肩而過,耳語了一句“拜拜。”
那距離,那話裡的語氣,充滿了曖昧的味道,像一個吻輕落在耳邊,染紅了她的耳根,不勝酒力卻飲了一杯帶著青草和水果香氣的紅酒,此刻有種微醺的感覺蒙在心頭。
他越走越遠,安岸的眼睛卻一直看著他,他時不時回頭,在遠處轉身向她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