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冽心口一沉:“她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她這些天總說,孩子是上天賜到她身邊的,且孩子又沒有做錯任何事請。”趙盈也是頗為無奈,“這個年紀懷胎是奇事一件,何況還是她這樣的身子,她更覺得這孩子是上天恩賜,說什麼也不肯把孩子給打掉。”
“那姜子期——”徐冽自己先收了聲,“算了,姜子期哪裡管得了她。”
“姜子期也不是說不管,剛知道她有了身孕的時候歡喜的什麼似的,聽了大夫的話又犯愁,勸了明康幾次她都不聽,姜子期為這事兒給京城去過信,趙乃明也回過書信,把明康教訓了一頓,非讓她拿掉這個孩子,說要親自到晉州來,可你看,不是不了了之了嗎?”
趙盈搖著頭,人往軟枕上靠過去:“明康這輩子,始終都是孩子脾氣。
她從小就沒吃過虧,跟我表姐是一樣的人。
想做什麼,都隨自己高興和心意,誰也別想強按著她們的頭改變她們的想法。
明康說,如果真的為了這個孩子丟了性命,她也沒覺得有多不值得。
可能是在生死選擇的關頭,有很多事情就突然看開了,她這才接受了姜子期,跟他完了婚,做了正經夫妻。”
徐冽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麼,也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換做是他,又會怎麼選擇呢?
他不是姜子期,所以沒辦法說姜子期做的對或是不對。
其實就算是他自己……他能說服得了趙盈嗎?
既然不能,倒不如高高興興的,陪著她走完可能是最後的一段人生路。
說不定到了最後,峰迴路轉,也未可知。
“這件事,京城都知道了嗎?”
“明康不想聲張,只告訴了趙乃明夫婦倆,還有她的一雙兒女。”趙盈去拉徐冽的手,指尖在他掌心畫圈圈,一遞一下的,低頭看著自己指尖的動作,“她說這世上與她還有關聯的,也就這麼幾個人,她不想把親人都瞞著。
她跟姜子期在晉州成婚,沒等著他們從京城趕來,實則是已經虧欠了他們的。
這個孩子留下與否雖然決定只有她自己能做,但是她做了決定,總歸是要告訴他們一聲的。
孩子們的來信她也拿來給我看過,本來都已經動身往晉州來了,被她給罵回去的。”
徐冽覺得掌心裡癢得慌,這才攥住了趙盈的手:“怪不得這些日子她恨不得長在你的院子裡。”
“她也是個人。”趙盈笑不出來,語氣中是無限的感慨和悵然,“是人誰不貪生?誰不怕死?無畏生死的能有幾個。
她心裡是怕的,又不願叫我們跟著提心吊膽,成天跟沒事兒人一樣。
你看姜子期,近來你瞧得出他憂心忡忡的樣子嗎?
所以別寫信回京了,我知道你煩她成天泡在我這裡,但是徐冽,這種時候,有什麼好跟她爭的?
她從出生到如今人到中年,就這麼一路被寵著過來了。
我這些年也看開了許多,能寵著她們的地方,真挺願意寵著她們。
你就不要計較了。”
她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況且他就是再不滿,知道了這樣的事情,難道還去跟姚玉明計較不成嗎?
徐冽只是突然之間又開始慶幸——
當年趙盈生下虞令貞後,他其實也沒少在上陽宮留宿。
趙盈少有拒絕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