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嵐眼簾半垂,沉默著。
歸墟的死氣,霧一樣從縫隙裡滲出來。
錯了麼?也許吧,但這並不是他該回答的問題。迦嵐的目光,定定落在地上,他的語氣亦同這視線一樣僵直:“對錯與否,無常大人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
謝玄眯著眼,凝視他。
迦嵐道:“謝玄,你果然已經變得很像個人。”
謝玄笑了起來:“還真是。”他這般發問,哪裡是真想知道狐狸的看法。他不過是同人一般,想要訴說罷了。
那一天,當他插手阿妙的命運時,他就清楚地知道,他錯了。
說到底,是他自私。
謝玄手撐著地,站起來,似酒醉之人,腳步踉蹌地往前走。
天光雲影,搖搖晃晃。
他回頭道:“來,我請你吃酒。”
一罈子,又一罈子的醉生酒,被他從花下挖出來。這樣的客氣,更像人了。九重天的神明,怎麼會待客呢?
謝玄親手給迦嵐斟酒,笑著道:“這酒可是好東西,你在外頭絕對喝不到。”
迦嵐轉著手裡的酒杯,明亮的酒水,微微泛著紅。
他沒有喝。
謝玄抱著酒罈子席地而坐,見狀道:“怎麼,不敢喝?”
迦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口氣也跟著鬆散起來:“我沒有喝過酒。”
“什麼?”謝玄不信,“你可是羅浮山的狐狸呀!花天酒地,難道不是你們的本性?活到這個歲數,你怎麼可能連酒也沒有喝過?”
迦嵐把酒杯湊到了唇邊。
清冽的酒香,縈繞在鼻尖。
六百多年前,被唐律知封印的時候,他才剛剛看起來不再像個小孩子。人界的酒,對他來說,還是件陌生之物。
他見過它,聞過它,卻從沒有喝下過。
微涼的酒水,滑過喉嚨。
迦嵐咳嗽了一聲。
謝玄在邊上哈哈大笑,抱著酒罈牛飲起來。
“你這模樣,還真像是從未喝過酒的。”謝玄擦了擦嘴角,慢慢收起笑意,“你知道麼狐狸,所謂的神明,是不會醉的。”
迦嵐放下酒杯,皺眉道:“既如此,你喝它做什麼?”
又苦又辣,根本便不是什麼好喝的東西。
真不知道他們一個兩個為什麼都抱著酒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