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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翦伐魔精闡威權(九)

隨著迎神隊伍朝前,沿街百姓遠遠地望著一隊隊護送神轎的人馬經過。¢£燃¢£文¢£小¢£說,

那些俊俏少年在隊伍間巧目倩兮,向著四周的人拋著媚眼,而心意微動的浮浪子弟、待字閨秀也不由得玩起了拋荷包、丟扇墜的花樣。

沿街鋪面的掌櫃們,則是誠心誠意地拈了線香,向著每一座行過自己鋪面的神轎虔誠祝告。

祝告天后娘娘、洪聖老爺保佑販洋貨的子弟早日歸來,祝告關聖帝君、玄壇元帥保佑生意興隆、不生官非口舌,祝告廣利大王、華光元帥保佑自家產業不遇祝融回祿之災……

而在這眾神出巡的隊伍之中,那一位佛山人最信奉也最靈驗的北帝爺爺還在後面,一切人間的苦難,似乎只要這位鎮守北天的大帝、掃除不祥的祖師在,那麼一切困難都將變成過眼雲煙。

你看,折騰得佛山鎮多少年不消停的鳳天南與五虎派,不就是這樣悄然無聲地消失在大家眼裡的麼?

佛山人是勤勞的,做工的也好,跑商的也好,只要能留下一份養家餬口的銀錢,讓他們安安分分地做著自己的營生,那麼便能夠心甘情願地叫鳳天南這樣人為老爺,看著自己的血肉化為鳳府上那些暴戶品味十足的洋貨珍玩。

佛山人也是健忘的,只要北帝爺爺每年還能夠體體面面地坐著神轎巡視著佛山二十四鋪,那麼他們可以忘記別人施加在他們身上的盤剝和欺凌。

那些靠著四書五經掙回功名的鄉紳們也可以忘記了夫子的教誨,與鳳天南這樣的人物抱成一團,連士大夫的矜持都懶得表演。

世道便是如此罷了,佛山一年四季連場的迎神賽會,似繁花著錦,是烈火烹油,就將佛山人徹底地消解在這一條條淌著銀錢的迎神隊伍之中,再沒有了心氣,最後將自己化為了南獅頭上的一團繡絨,香案上的一盤蜜餞。

暖風、香風,薰然然、陶陶然,好一片太平街景,好一場大清盛世!

便在此刻,那一座貼金點朱的北帝神轎到了。

不管是痴痴丟擲荷包扇墜的多情子弟、懷春少女,還是滿心祈願、拈香下拜的商人賈客、野老村嫗,人人此刻眼前所見,卻不是往年看慣了的三十六對朱漆開道儀仗,也沒有那一杆象徵北帝出巡的北斗七星大旗。

更沒有那一群頭戴銀頂大帽子,身穿極氣派的黑邊緞袍計程車紳老爺們,簇擁在神轎四周,趾高氣揚的模樣。

眼前所見,只是兩排人馬,皆作古時衣冠,佇列筆直如劍,一面兩儀螭虎大纛,迎風招展。

那方帛道巾下沒有箍著官帽樣的混元巾,鐵紺道服上也沒有龍鳳、蓮花這些吉祥彩繡,看著素淨,然而袍服之間卻是帶著一絲血火浸染的氣味,與這場富麗奢華的賽會格格不入。

雖然看起來這些年輕漢子都像是出家的道士,身上卻有一股讓佛山人不熟悉的氣味,是那些主持在宮觀之間,客氣和藹到了可欺地步,不論紳民都可以侮辱耍樂的全真道人身上所沒有的氣味。

閃光的長靴抬起又落下,二十八個年輕漢子,步伐卻是全踩在一個點上,那整齊劃一的動作,卻讓街畔的讀書人不由得想起一個他們潛意識當中本不該用在道流身上的詞彙。

威儀。

雖然身為聖人門生,秀才們見父母官都不必下跪,對小民一貫用鼻孔看天,這時候卻是不由自主地肅然立定,將那一點傲氣稍稍收斂起來。

佇列中間,一頭通體皮毛黑亮的巨熊昂然闊步,一步一震,熊背之上,佛山鎮的人們才看見了一位竹冠道者,跨踞巨熊之背,身如古松,彷彿任由風雪撲面,兀自不動。

不知怎的,這一支小小的隊伍,卻讓人感到一股凜然不可輕犯之威,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致敬,只覺得震撼——

震撼是肯定的,因為就在這支隊伍行進之間,從李大熊身上,從二十八名道兵身上,自有一股兵氣湧起,而後以魏野為中樞催,化成一片威煞之氣,肆無忌憚朝著四周投射而去。

仙術士跨坐在李大熊背上,卻是微微感慨:“人果然還是帶少了,若是再多些道兵,這股威煞之氣足夠將乾隆朝地方上那些廢物綠營徹底嚇癱,也只有北面蒙古八旗與邊軍才算是個對手……”

沒有錯,魏野哪有心思參加迎神賽會這種民間找樂子兼士紳掌控的民俗活動?還嫌如今的道門和這些舊俗牽扯得不夠深,已經被目為愚民的巫師之流?

對魏野,這是道海宗源的一次展示,也是威懾!

只是麾下道兵實在是太少,連軍事分列式這等軍隊行進的最佳美感表達也沒有氣勢,只能以術法神通之用漸漸補足。

但哪怕如此,也讓人看得呆若木雞,不由自主地被這一股撲面而來的血火氣息震懾得不能言語,只能由著他們瞠目結舌。

喧譁,嬉鬧,卻在這支隊伍經過的瞬間,變得一片寂靜。

只有衣襟摩擦,膝蓋跪落地面的聲音,次第響起。

一個老秀才,喃喃地望著這支隊伍,憋了半晌才感慨出聲:“遮莫是北帝爺爺下降了不成?”

……

………

早已從英雄樓上下來,普祥道人和任天蓬也遠遠地望見了這一支與眾不同的迎神隊伍。

普祥道人捧著丹盤,盤上託著一個錦盒,面上倒還算是寧定,然而一旁的任天蓬託著漆盤,卻是不停地哆嗦,那龍泉瓷酒壺和幾個酒杯便一直地叮叮作響。

看他這個熊樣,普祥道人也只得偷偷踢了他一腳,任天蓬吃了這一腳,才算是腦子稍稍靈醒一點,跟著普祥道人快步走到街上,正攔住了隊伍去路:“諸位且等一等!”

他這一聲叫喚,從前面的南獅隊、舞龍隊,到後面的各路神轎不由得都頓了一頓,卻見一個半老道人,一個土財主一般的鄉紳,捧著物件攔路。

便有同知衙門打出來的衙役站出來喝道:“哪來的外鄉人?竟敢衝犯北帝爺爺出巡?要獻供,且等北帝爺爺到了霍家祠堂受頭供的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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