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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孽龍欲起鐵簡缺 (二十一)

比起這些趁火打劫之輩,另一些人,倒是讓魏野多了些興趣。網``、.`r`anen.

他們身上鬱氣深沉處,似乎比平常人猶有過之,但是口中所言,心中所思,卻和常人不大一樣。

與其說他們是在洩那股被壓抑多年的沉鬱之氣,倒不如說這些人是在雀躍,是在狂歡!

“飄高祖師說得沒錯,釋迦佛當退位,彌勒佛掌天盤,無生老孃庇佑皇胎兒女,燕南趙北該行大運!大家衝啊!”

“塞北龍來兩甲子,還該漢人當天子,呂尼菩薩早有預言,今日打進金鑾殿,我們大乘教當坐天下!”

“北坎南離三炷香,朱明天子重相逢,文王傳卦是一家,這是我們八卦教的機緣,誰也別想搶走了去!”

這些口號,尋常人大約是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魏野目光一沉,冷笑道:“飄高道人傳下的紅陽教、呂尼姑開創的西大乘教,還有聞香教旁支的八卦教,這些白蓮教的餘孽、義和拳的前身,被康雍乾三朝如除草般地清理了多少遍,結果還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仙術士歪坐在紫雲降真車上觀今談古,然而此刻他身邊卻沒有一人可以湊趣、充清客、扮捧哏。

不論是劉鶴真夫妻,還是他門下的弟子學生,此刻都已經領命四散而出,以京城前門為中心,彈壓各處作亂的暴徒。就算他們人還在跟前,這些身在江湖卻行蹤詭秘的秘密教團,他們所知還不如魏野這裡瞭解得更多一些。

只有給魏野拉車的李大熊,深知自己這位主公沒旁的愛好,只是一談起這些偏門學問來便像是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他勉強回過頭來,盡力在熊臉上露出了一副極有求知慾的神情,極力想要扮演好這個忠實聽眾的角色。然而魏野看都不看他,只是揮了揮手道:“不要愣著了,沿著這座城轉上一圈,明兒一大早就要趕去保定,這王朝崩毀之時的燕京風物,可是想看都看不到啦。”

仙術士吩咐出聲,李大熊不敢不從,只得拉著紫雲降真車,踏著地上一叢叢新灑的血跡,邁起步來。

平心而論,這些受了刺激匆匆跳出的人物,只是北地這些秘密教門最淺層的爪牙走狗而已。太平年月,他們是試探官府底線的問路石子,兵荒馬亂,他們是實現教主野心的炮灰。

如果只是信奉了那些絕食成佛、斷藥治病的鬼話,也不過是自家作死。但一旦燒了香、起了乩,那腦子就差不多成了別人跑馬的場子,捧著幾本胡編亂造的教典,堵在衙門口聲稱“本教教主乃前明皇帝親封的活神仙”的傻子,光康熙朝就砍了好些個。(.CC 好看的棉花糖至於那些打著“朱三太子”、“大明宗室”名義的尊者、大師兄們,又何嘗在乎過什麼反清的事業了?將窮骨頭們身上的最後幾滴油榨出來,才是大家的人生價值所在。

紫雲降真車從一群頭裹著八卦紅頭巾的人物身上碾過去,魏野順手扯下那一面八卦旗來,感慨道:“八卦教從康熙朝開始,就一直‘牛八日月’地打著朱明旗號四處招搖撞騙,可這八卦教什麼時候真心要造反過?八卦教的教案辦了一件又一件,結果是八卦教的大師兄們家底越積攢越多,一個個都掛起了千頃牌。紅陽教成天地叫喚‘紫微聖人下凡,彌勒老佛出世’,說什麼‘大劫臨頭,改過向善’,可這些神棍侵佔田產,幹得比周扒皮還熟練些……這個已經帶著老朽氣味的國家就像一段腐爛的木頭,這些教團就是寄生在木頭上的菌絲。再怎樣嚴厲的清剿運動,只不過是摘掉了外面長的蘑菇,裡面的菌絲只要遇到下雨天,仍然要繼續冒出來。”

說到這裡,仙術士掌心炎氣一吐,那一面八卦旗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魏野捏著那面燃燒的旗幟,只是搖了搖頭:“慕容鵝的權力基礎,只會是與江湖上那些門派勢力統合而來,而道海宗源的基本盤,還是要從這些道觀、佛寺、香堂、乩壇處下手。就算魏某和慕容鵝在此,勉強搭起一個兩黨聯合的共治架子,骨子裡,這也只是偽裝成黨派的教會與冒充成政黨的幫會——這畫面實在是太美,標準的民國範!”

……

………

一大早,乾隆的囚車便已經在那座原名“承天門”的皇城南大門前待命。

朝冠朝服一應俱全的乾隆,就這麼被鎖在囚車上,在他身後,還有十幾輛的囚車,分別鎖著和珅、福康安,幾個一時不忍自己去死的王爺、貝勒、八旗貴官。

至於漢官,除了以紀昀為的一班四庫館臣,餘下的人物,是一個都沒有留下。

魏野與慕容鵡並肩立在乾隆面前,這時候還有心思說幾句笑話:“說起來,大清朝的忠臣,怎麼說也比前明那時候強多了。李闖王進京那陣子,崇禎想遷都南狩,卻被滿朝正人君子用大義名分釘死在了燕京。城破那天,滿城勳貴、高官,無人護駕,只有一個太監相伴,吊死煤山。至於眾正盈朝的崇禎朝君子們,只管先迎闖軍,後迎滿人,還麻煩咱們面前這位愛新覺羅家的十全老人,專門修了一部2臣傳來總結興亡得失,追古懷今,真是讓魏某不勝感嘆。”

慕容鵡陰惻惻地一笑,接著說道:“這乾隆盛世哪裡是崇禎末世可比的?紀大煙袋正在四庫館裡領命修撰《乾隆朝群臣殉節錄》,如今報上來的人物,從正一品到從七品,我估摸著也差不多有個千八百了的吧?可比《崇禎朝殉難錄》那小貓兩三隻的模樣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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