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拍著漁鼓,唱著道情,一身麻衣的老道士空冥子就走近了一條小巷。(. 好看的燃?文 ??? ??.?r?a?n??e?n?`
這巷子兩旁都是低矮民居,居住的都是尋常人家,汴梁的服務業興盛,不論男女,都有各樣工作等著,所謂“全職太太”,那隻能是官宦人家的特權。
因此上,這種小巷倒顯得格外寂靜些。
就聽得空冥子手敲漁鼓,口中唱的照舊是些犯忌到了極處的反詞:“有北遼,有西夏,還有大理,漢之土,唐之壤,腥羶滿目,輪臺城只見個新月旗,燕雲地漢兒頭髮禿。說神功,贊聖德,天尊苗裔,高粱河,坐驢車,爛了屁股,澶淵盟論定了我兄你弟,蕭太后從此是趙家叔母……”
揭著趙家的短,空冥子已經走到了小巷深處,在一口老井邊立定了腳,漁鼓輕拍一聲,喝道:“摩卡,還不出來!”
那口井裡,水花猛地翻騰一下,頓時就有一條小蛟借水霧騰起,落在空冥子面前。
雖然摩卡這蛟精早把身軀修到了能大能小的地步,但就算是他把身子縮得和小孩玩的竹蛇一般大,空冥子照樣看見這條蛟精身軀比過去粗肥了不少。
看起來,藏在鬼樊樓裡的各路好漢,如今都變成了這頭青蛟身上儲存的熱量。
但是空冥子又不關心這條青蛟吃了多少道上朋友,那些藏在鬼樊樓裡的貨色,挨個拖出去用機槍掃射十分鐘都沒有冤枉的。
他只是望了這蛟精一眼,摩卡本來見著面前這老道人身形枯瘦、形容猥瑣,還以為又是某人收了個老徒弟,才懂得敕召它這個“汴河水府提督”。
但看著那老道人眼中精光一閃即逝,再感受著那股熟悉氣息,摩卡頓時朝地上一伏:“不知真君駕臨,小龍有失遠迎,望真君恕罪!”
空冥子微微一笑,在井臺上坐了,望著面前蛟精淡淡道:“如今我要捕拿兩個佛門中人,對方卻滑溜得很,至今還尋不到他們躲藏之處。你受命巡查汴河,近來有什麼發現,揀緊要的報上來。”
摩卡如今倒也乖覺不少,想了一想,應聲道:“真君,俺雖然吞了許多作奸犯科的貨色,可這些人差不多就是些丐幫的團頭之類,卻沒見過什麼有法力的和尚尼姑。只是這些時日以來,卻見有些人半夜偷偷地摸進鬼樊樓裡去,俺見他們舉止怪異,就偷偷吞了一個。不料那廝除了一張人皮,便只剩下一肚子的黑泥。俺在桃花山見過那些物事,也不敢吃,只得用真君賜下的符珠封禁起來。”
想起來桃花山上那些由凡人筋骨血肉化成的黑泥怪,空冥子皺了皺眉。
如果只是黑泥怪也就算了,雖然對凡人而言難以抵禦,可在空冥子,也不過放幾把火的事情。
但如果這些怪物披上人皮,混在汴梁城裡,這可真成了計時炸彈一樣的危險人群!
“摩尼教……佛門……怎麼我越看,就覺得兩家已經聯手了一樣?”空冥子哼了一聲,向著摩卡伸出手:“把那些黑泥交給我,這事情比我想得還嚴重,你巡遊汴河也不得懈怠,把這些冒充活人的黑泥怪要一個個仔細查探清楚了!”
……
………
打發走了蛟精摩卡,空冥子站起身,手中依舊拍著漁鼓緩步前行。
拐角處,一堵矮牆上,爬蔓的絲瓜花黃得嬌嫩,在青翠的葉片間顯得好生可人。
一隻圓滾滾的糰子貓,就仰天躺在花蔓間,一派呼呼大睡的懶貓模樣。
望著那隻貓兒,麻衣老道士面上帶著些寵溺笑容,低聲叫了一聲:“鈴鐺,醒醒。”
然而貓兒只是將耳朵轉了幾下,隨即身子一扭,換了個姿勢接著睡下去。
光用叫的沒有用,空冥子索性將伴奏漁鼓的長竹簡子伸過去,捅了捅那隻貓兒,卻換來一聲嬌憨的輕笑:“喵呵,阿叔,你自己去玩cosplay就好了啊,幹什麼要吵得我睡不著覺。”
全然就是一個乾癟老頭子的空冥子,只是笑了笑,不說話。
然而他手底下動作不停,長竹簡子就像是逗貓棒一樣,不停地撓著糰子貓。
終於,貓兒被老道士的動作惹惱了,伸出小前爪,啪地一聲按住了長竹簡子頭上那片薄鐵。貓爪過處,鐵片瞬間鏽蝕成一地碎末。
弄壞了長竹簡子,這隻貓兒身子一弓,跳進了空冥子懷裡,雙爪扒住空冥子那長几到地,蓬鬆雪白的一部大鬍子:“叔叔,你這鬍子簡直假到不能更假,還扮什麼張果老啊,換頂紅帽子,冒充鑽煙囪送禮物的老爺子不是更好?”
空冥子,或者說魏野,手忙腳亂地把司馬鈴從這部白鬍子上扒拉下來:“別抓,別薅!這是高價買到的古代德國魔法師的鬍子,妙用多多,但最經不起薅毛!”
司馬鈴也對魏野這部假鬍子沒什麼大興趣,撓了幾下也就住爪,只是瞥了仙術士一眼,把頭一昂:“叔叔你關顧著你這副假鬍子,可你看看你腳上穿的什麼?錚光瓦亮的靴子,靴子扎口還用的玉環綬花樣,阿叔你這模樣像是唱道情的窮道士麼?還是趕緊換一雙九耳草鞋去吧!”
面對司馬鈴的指摘,仙術士絲毫不為所動:“穿麻衣,蹬靴子,這樣子不搭調,才讓人覺得出奇。要是穿麻衣,套草鞋,那一身行頭就太平常了點,哪裡還能引動汴梁這些籠袖驕民的眼光?更不要說那些旁門左道的潛伏者了!”
說到這裡,魏野把司馬鈴朝地上一放,正色道:“要說這些妖魔鬼怪的行蹤,它們避開我是理所當然,可卻不會避開身為半妖的你。別以為這回就我一個cosplay的,你也一樣!”
說著,仙術士探手進了假鬍子裡摸索幾下,翻出一隻荷葉與蓮蔓編成的小提籃來:“我把咱們進汴梁的那片蓮葉舟改造了一下,正好拿來給你防身用。這一回,我是唱道情的道士,你就是賣花姑娘。”
“叔叔,你自己扮張果老就好了,幹什麼還非要我冒充藍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