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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燕山雪,燕山血(四十二)

就如同大多數人透過話本之類消遣讀物得來的認知那樣,不論是散仙還是阿羅漢,這類中古時空點中的仙佛中人都免不了有一些老派的作風與味.

就像中世紀的貴族永遠都在表面上推崇騎士風度,混到了北遼國師的位置,頭頂上還掛著一長串官銜的普風和尚,也得稍稍讓自己有些前輩高人的體面,這樣才算是有了些成就感。

就連《西遊記》裡一手打拼下西天路上家族霸業的牛魔王,到了事業巔峰的時候,也不免有些“丹房細玩《參同契》”的從容。這等境界,像紅孩兒這樣一腔叛逆中二氣的妖怪二世祖自然是很少領略得來。

平心而論,殷小樓這滿身賊頭氣的傢伙未必有這種一代妖王的領悟,但是從南海一路橫衝直撞到印度洋的他,卻是沒少和當地土王打交道,對這種滿帶著暮氣的所謂上位者風度那是熟得不能再熟,應對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卻見他輕輕一夾馬腹,胯下戰馬已知他的心意,如同這位紫虛郎一般驕傲地昂著頭,邁著輕捷的步子來到炎火威光陣外。

這種徹頭徹尾的挑釁行為,更是激得被困在炎火威光陣內的那些遼人馬軍雙眼赤,拼命想要突破箭陣封鎖,給面前這個不怕死的南人道官來個狠的。

然而火光騰騰間,洞陽火符之力對於詭邪之物那種天然的排斥就體現得特別明顯。不論這些遼人馬軍仗著什麼樣的闢火術法,能夠暫時不被洞陽真火焚灼化灰,但也休想從箭陣中離開一步。

當然也有一些雙目紫紅的遼人馬軍試圖對著殷小樓張弓射箭,但他們射出的箭支都毫無例外地在半道上被飛旋的烈火符箭燒成了一捧飛灰。

普風和尚帶著一絲讚賞的聲音從這近千遼人馬軍身後傳來:“畢竟是那位石真君的高足,且不論這部箭陣,只這份膽色便叫貧僧感佩萬分。”

然而殷小樓的回應就顯得不是那麼斯文了:“蛇臉的,既然也是行家,多的話我就不說了,要鬥陣法是麼?劃下個道來吧。”

普風和尚的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地響起:“石真君傳下的箭陣,貧僧已經見識到了幾分玄妙,然而貧僧煉就的鼉龍陣圖,卻也非是等閒。今日以陣鬥陣,若是貧僧的鼉龍陣圖衝不開貴派箭陣,那貧僧情願回返燕京,勸大遼皇帝向大宋稱臣納貢。但若我佛庇佑,貧僧僥倖勝了一籌,便請這位道友回稟石真君,大遼尚有三分天數未盡,請真君莫要逆天強求、攪擾紅塵可好?”

對普風和尚這番話,殷小樓只是搖了搖頭:“這事情太大,我小小一個紫虛郎,做不了這主。和尚你當沒說過,我也從來沒有聽見,該廝殺就廝殺,不要扯這些沒有營養的廢話可好?”

被殷小樓噎了這一句,普風也依然不著惱,聲音還是淡淡地從兩軍陣後傳出:“貧僧豈不知這點分寸?然而石真君身份貴重,又是當今道門碩果僅存的仙道高人,豈容貧僧這小輩向他老人家面前喋喋不休?這位道友,若你肯傳語一句,便是足感盛情了。”

話到此處,殷小樓也不多饒舌,向著隔陣對峙的普風和尚一指點出:“也不過是這等話頭,想託我傳話,先讓我試試你這和尚的本事!”

隨著指尖的移動,鳴鏑聲聲起於火陣半空,卻不知殷小樓何時已經催起數支炎光箭,隱於炎火威光陣的重重真火之內,此刻方才難!

符箭突襲,普風和尚額上七點金星光明大盛,一直掛在他脖頸上的那串拳大佛珠乍然飄起,甚至省略了掙脫絲繩這個步驟,一顆顆渾圓無孔的佛珠如同群魚弄潮,飛旋於普風周身數丈方圓。

晶珠圓潤,不染塵埃,符箭犀利,嘯起烽煙。

迥異的道術神通,在這片燃燒的雪原上,劃出生與死的境界線!

直襲眉心的火光凝如實質,質如晶玉的大珠中煙雲翻卷無定,然而卻是一模一樣的殺機森森,不留絲毫喘息餘地。

殷小樓催動炎光箭的同時,手中法劍捲起一片精芒,將那些襲殺近身的拳大佛珠全都絞入了劍圈之內。

火銅鍛鍊的法劍,晶玉琢磨的佛珠,此刻一相逢,便是金聲玉振之音紛紛亂人耳識,更不要說佛珠中蘊含的那股大力,更將殷小樓手中法劍壓得一彎。然而殷小樓執劍的手,卻是以不可思議般的度調動起筋肉

繃緊,放鬆,繃緊,劍圈蕩起的精芒中,反擊之力連續而起,劍身上洞陽劍祝符令連連閃動,蓄勢,反衝!

被絞入劍圈的佛珠,倒飛而出,卻砸入了炎火威光陣內,數名遼人馬軍躲避不及,要麼是坐騎被佛珠砸碎了頭顱,要麼就是身上直接被貫穿出一個碗大血口。

只這一來一回,便不知道收割了幾多人命!

當然,殷小樓握劍的虎口也浮起了好些細碎的裂口,很顯然,方才這一輪反擊下,對他的負擔明顯有些大。

比起殷小樓,普風和尚的表現顯得更遊刃有餘許多,他的身側虛浮著一道暗銀色的迅捷影子,配合著數顆拳大佛珠。

每當炎光箭突近普風和尚身邊的時候,便有一顆佛珠猛然迎上,在撞擊中強行改變了炎光箭的軌跡。而由炎光箭帶來的洞陽真火,則被那道暗銀色的虛影收化於無形。

雖然那道虛影飛行的度奇快無比,但是殷小樓聽著風中傳來的琅琅環響,依然可以確定那道虛影的真身,應該是一柄佛門中人慣用的錫杖。

道兵們合力施展的炎火威光陣鎖住了遼人馬軍組成的鼉龍陣圖,殷小樓和普風和尚則在一招招、一式式的箭來珠往中,將對方都陷入了泥濘般的纏戰裡。

看上去,這場遭遇戰最終還是要變成一場耗時良久的持久戰,然而就在此刻,殷小樓劍鋒挑處,又擊飛了一粒晶瑩佛珠,眼角餘光卻望見那粒佛珠中翻卷的煙雲猛然沉黑一片

“不對!”

殷小樓這個念頭剛起,那顆內中翻卷著如墨煙雲的佛珠便很詭異改變了它的執行軌跡,似有意似無意地落在了炎火威光陣內。在火舌的舔舓下,這顆不知道材質的佛珠就像落入火盆裡的冰屑,轉瞬間就融化無蹤。

隨著佛珠融化,一道黑色的煙氣飄散在了炎火威光陣內,在不到一息之間,就讓整座炎火威光陣染上了一片煙黑色。

當然不只是染色那麼簡單,那種比煤炭更暗沉、絲毫不反光的黑煙轉眼間就蓋過了炎火威光陣中洞陽真火的光芒,把整座箭陣攪得昏天沉地。那些在炎火威光陣內苦苦抵抗著真火焚邪之力的遼人馬軍,像是與這股墨色煙氣同化了一般,根本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如果只是這近千遼人馬軍消失也就算了,但是隨著煙氣的瀰漫,殷小樓立足之處也被這股墨煙侵染得昏暗難辨方位。

還不等殷小樓做出反應,墨煙騰湧間,便是另一種完全不遜於炎火威光陣的神通反噬!

如果是洞陽真火乃是擷取離象之氣,合諸道門法理,將“守正誅邪”四字演化於符法之妙,那麼此刻翻卷而來的墨煙之內,卻是風吼陣陣,將原本最平和的大氣流轉,化為了絞殺一切生命的毀滅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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