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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燕山雪,燕山血(四十三)

不論這些女真哨探如何地驚詫莫名,最後還是完顏斡論站起身來,朝著南方與北部望了一望,咬牙道:“不管是哪一頭,這等大事,都要回去報與宗翰他們知道!不然的話,俺們女真大軍真撞上了這些古怪軍馬,那是要吃大虧的!”

說罷,他也不顧自己身負的哨探任務,直接就走:“帶上馬,回大營,早一點傳回這個訊息,宗翰他們早一點有個準備!”

然而他的話沒說完,空氣中微微有冷意湧動,隨即這個完顏部的謀克身子猛然一僵,最後的視域裡,只看著他帶來的阿里罕、胡魯、撻不野,一個個面露迷茫之色,隨即栽倒在地。

風捲起了粉屑般的積雪,將這幾個女真探馬的身軀漸漸埋入雪中,沒有人能夠現,從他們後頸射入腦幹的致命針孔。

……

…………

雪原上這場混亂的遭遇戰,從開始到結束不過數刻功夫。

但是帶來的後續問題,卻足夠讓負責善後的部門人仰馬翻。

比如在易州城新設立的陽燧方諸館的會議室裡,兼著監軍職責的謝明弦便一臉不善地盯著殷小樓那張滿不在乎的臉:“在現敵方有術法高手活動的跡象,甚至你殷小樓已經透過望氣術確認了對方軍隊裡的異常反應,可為什麼不立刻與我們聯絡?要不是鍾雲從他趕到的及時,你知道這一戰要折損多少戰鬥人員?”

面對謝明弦,殷小樓只是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拿著一卷太平貼給自己震裂的虎口裹傷。

認識謝明弦的人都知道,這位青埂書院出身的軍中秀才一向處事沉穩,但是看今天他橫眉瞪目的激烈模樣,陽燧方諸館裡的道兵們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然而他們摸不著頭腦,木嵐這位技術型道官倒是心裡和明鏡也似,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先哼了一聲:“今天要對傳訊法鏡進行效能測試,你們手頭的工作都做完了嗎?”

這一句話提醒之下,誰都不是傻子,頓時一個個走得飛快,轉眼間就來了個卷堂大散,只把會議室留給了謝明弦和殷小樓。

隨著木嵐關上門,在右手上裹了太平貼的殷小樓才抬起頭,望著謝明弦那張憤怒的臉,好整以暇地問道:“我的謝大監軍,你要說的話就是這個?那行,我也有幾句話要說。”

他把姿勢稍稍調整了一下,看起來不像剛才那麼吊兒郎當,聲音也沉穩了一點:“你謝大監軍也是青埂書院畢業的,歷史學也學得不壞,軍史成績更是優異。那我問你,不管是契丹還是女真,或者蒙古、滿人勃興的時候,為什麼都要造出些‘滿萬不可敵’的瞎話來?”

謝明弦瞪了他一眼:“振我軍威,墮彼士氣,這還用問?”

殷小樓一拍大腿,接著他的話頭應道:“著啊!你看,連女真這種沒看過《孫子兵法》、《衛公問對》的蠻族,都曉得的事情,你謝大監軍怎麼就迷糊了呢?是,我承認,咱們投放到這燕雲之地的人手太少,才幾個營,而且都是實打實能文能武的精銳,少了一個,都能讓咱們上峰心疼半天。但是謝大監軍,你想過沒有,咱們這是正式開戰,不是你們素景玄度府一年一度地掃蕩那些嚇破膽的蠻族部落。不管是北遼還是女真,甚至還有那些個藏在暗處的章魚腦袋,他們可沒被咱們嚇破膽,說不定就有些傢伙,一門心思地憋著想給我們一個狠的,是不是?”

謝明弦聽了,不置可否,只是回答道:“你接著說。”

說到這裡,殷小樓站起身來,走到了會議室正中擺放的沙盤上,拿起一面代表道海宗源的紅色小旗,插到了燕京城外。他捏著那支小紙旗,嘴裡依然不閒著:“打仗這回事,不是你謝大監軍那樣,像個護雞仔的老母雞一樣,讓大傢伙只管躲在陣勢裡,或者要塞中,對外亂射符箭就算合格了。我們本來人就少,想要把整個燕雲之地攥在手裡,這點人馬守不過來的。”

“不說別的,就燕地這些個修起了塢堡的老王八們,你猜他們是害怕只管守城的咱們呢,還是害怕那些呼嘯著南下的女真人呢?”

“那些牆頭草的燕地豪強,誰來了他們都是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你別和我打岔,現在說的是你擅自行動和不主動聯絡的問題!”

面對謝明弦的冷臉,殷小樓頓時一拍大腿,換上了一張看起來格外樸實的臉:“誒喲,我的謝大監軍喂,我知道你是忠於職守,但也得讓我把話說完了吧?咱們既然是帶兵的,那就得用帶兵的眼光去看問題修工事、砌城牆,那是老木他們技術主官的活,咱插不上手。我就還和你說說這個打仗的事。你看,那些修塢堡的土老財也好,北遼那幫子一腦門子心思打算盡忠的孤臣也罷,還有正朝南下的女真人,這裡有哪一個是吃好草料的?一旦咱們把戰線鋪開,那些土老財看不清楚形勢,今天放個火,明天投個毒,你說這是不是鬧心得很,還有那些要做殉國忠臣的北遼餘孽,沒有把這些人打怕了,他有的是和咱們做對的心思。

“讓他們怎麼怕?你帶上幾個人,挨家挨戶地給這幫人講咱們的平遼策?不能吧?人哪,都是這個德行,賤得慌。你不真刀真槍地架到他脖子上,再順道放放血,他真以為咱們是吃齋的呢!別的不說,當初江南的那些什麼鄉賢、義門、官紳,都鬧著要講‘維護名教’、‘給讀書人留點體面’,連土地稅都不想交?咱們師君和北面那位是怎麼處置的?抗稅打砸的,直接綁炮口上面啊!這一通殺下來,這些狗孃養的才算是安分一點這還是他們曉得咱們師君的手段呢!”

揮了揮手,殷小樓又把話題轉了回來:“那咱們在這燕雲十六州,該怎麼辦,當然是先打他孃的!不管是北遼還是女真,或者乾脆是鬧了痰氣兒的那些個土老財,只要和咱們對上,那就是‘箭陣開兮燒他娘’,甭管是遠攔子馬還是什麼女真謀克,對上了就給他個論建制全殲,這麼轟轟烈烈地搞上幾回,人的膽子也就破了,提起咱們就腿肚子轉筋,那個時候,自然就沒人能動歪心思,咱們想做什麼事,也就順順當當地,再不用考慮戰鬥減員的問題。謝大監軍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謝明弦聽完殷小樓這一大通話,末了才意味深長地反問道:“殷夜叉,你在南海的時候,玩的就是這一手?”

自然,換來的只有殷小樓那看似極淳樸的笑容:“哪能呢?海事部隊執行任務,面對外藩的海軍,從來是有禮有節,不開第一炮,也不讓對手開第二炮,這是咱們朱明丹天府的優良傳統!”

隔著沙盤,謝明弦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殷小樓,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這一大篇說辭:“行,就算你殷夜叉說得有理,但是你現敵方有異人相助的時候,為什麼不馬上聯絡本部?這可是標準的獨走行為!”

“嘿喲,我的謝大監軍,你還記著這麼一檔子事兒呢?我方和敵軍接觸的時候,我向你們陽燧方諸館信了啊,可老木給的這老鏡子不好使喚,只有他鍾雲從接到了訊息,這事可不能怪我啊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會議室的大門便被人猛地推開,瓊臺郎木嵐風風火火地直闖了進來:“殷夜叉,你說話可要講點良心,給你配備的傳訊法鏡,可是直接從洞光靈墟調運過來的通靈寶鏡,有效聯絡距離可以覆蓋數百里,如果不是你衝得太靠近前線,根本不會借給你用的。結果你卻說什麼只能聯絡上附近的鍾雲從?”

殷小樓對著木嵐只是一攤手:“老木,這事我可沒有撒謊的必要,鏡子給你,你自己查驗一下上面的氣機就知道了”

將信將疑地接過那面古鏡,木嵐捏著那指代月相的蟾蜍鏡紐,思考片刻,然後開口說道:“殷夜叉,你使用這面法鏡傳訊是在什麼時辰?”

“辰時啊!”

還不等木嵐開口,謝明弦就直接揭了謎底:“這面是月鏡,入夜感應效果最強,你居然大白天地使用?!能聯絡上鍾雲從已經是你小子走了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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