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落處,正是燕京城正南方的丹鳳門前,魏野望著那方已是火光凝結的牌匾,不禁啞然失笑:
“丹鳳門前落火鳳,倒也應景。”
輕輕一撫火鳳脖頸,魏野便徑自跳下地來,踏步向前。
靴尖踏著地面的一瞬間,地面之上便有火星騰起,貼著靴邊熊熊燃燒而起,像是踏著朵朵火蓮。
那是火府雷獄正在歡迎它真正的主人到來。
負手閒步在雷火交織的這片土地上,魏野雙目微瞑,仔細分辨著城中的種種氣機流變——
最強大的那一個,便是蔓延在城中央的那一片碧玉蓮海。和之前的碧玉神光直衝雲天的浩大氣象比起來,此刻伊爾神思因的神力化身卻是格外保守,以佛頂光明星宮法界那特有的星神曼荼羅為模版,將外道佛國與燕京城諸多樓臺府邸聯通,化成了一座曼荼羅。
而安住在曼荼羅中央的本尊,卻是一隻生著無數神經觸鬚,通體質感如翠玉的大腦。
以這座曼荼羅為核心,還有些許殘存下來的靈吸怪長老們,都已然徹底放棄了自己的獨立意識,將精神與伊爾神思因徹底貫連在一起,成為了觸手最前端的神經末梢。
但也因為如此,這些靈吸怪長老也等於是將自己獻祭給了伊爾神思因。雖然本我不存,但它們的意識、記憶都成為了伊爾神思因大腦的一部分,從某種角度說,這也算是一種“永生”了。
前提是,伊爾神思因的這個化身還能夠囫圇個兒地返回本體那裡去!
只是這位被封在天鼓火府變之中,想囫圇個回去,難度也太大。
除了伊爾神思因之外,還有一道衰微到極點的氣息,蜿蜒於那座外道曼荼羅之下。然而細細感知之下,卻能清晰地在魏野心識之中勾勒出完整的畫面:
那像是一道潺潺細流,流動在巖縫石罅之間,但細小的水脈之中,卻有蛟蛇潛伏之相,斂牙收爪,卻只是要等待一個騰嘯於九天之上的契機。
正是北遼殘存的最後一點龍氣!
而這點龍氣之下,似乎還護持著一個人……
是了,北遼最後一位皇后蕭普賢女。
其實翻一翻遼史,也可以知道,這位蕭皇后雖然見識還差了些許,只是達到了出入宮禁的契丹貴婦人的普通水準。但是要說膽氣,這位還是有那麼一點的。
北遼已經殘破如斯,小小的臨時朝廷裡,契丹、奚人、漢兒彼此離心。漢人出身的南面官不是想投奔宋國就是要賣身給女真,奚人一派的領袖蕭幹也有自立為王的野心,契丹宗室對她這位新出爐的皇后也並沒有太過忠心擁戴。
但這樣的情勢下,蕭普賢女一介女流,硬是守著燕京城不退,耶律大石和蕭幹這兩位北遼重將也算是統帥得宜,居然連挫宋軍兵鋒。如果不是最後女真大軍到來,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憑宋軍內部那種內鬥內行、外戰外行的鬼德行,說不定還真有一二分鹹魚翻身的可能。
不過這位的見識實在是不怎麼樣,逃出燕京城後,卻一頭撞到了天祚帝耶律延禧的面前,好端端一個聰明婦人,就給裝進皮口袋裡亂馬踏死。
到了這個重要的時候,魏野也沒有心情和這位亡國皇后多計較什麼。在外域入侵的這個大勢面前,區區一個北國皇后,真可說是有她不多,無她不少。
不過,那一點北遼殘餘的龍氣,放在凡夫俗子手中是做夢也夢不到的福緣,對魏野這位下元太一君而言,卻和掉進米缸裡的老鼠是一個型別的麻煩。
不過要論耗子的個頭,旁邊的伊爾神思因更大、麻煩也更多就是了。
再度踏步而起,魏野整個人都走到了丹鳳門前。
本該是鐵皮包釘的大門早已化去,此刻封住城門的大門卻是一張異獸的兇臉佔了大半面積。那頭異獸長牙外突,鬃毛蜷曲,還有幾絲火雲飛卷其上,正是一頭火狻猊。
在火狻猊那閃著赤光的長牙之下,是入城的大門,但見其上赤霞瀲灩,流轉如水幕,更有符印盤結如太極雙魚,牢牢地封住了出入通道。
魏野抬手一拂,符印隨之盤旋無定,轉眼化去,大門豁然洞開。
而也在此刻,一道道關注此界前途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燕京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