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妧抬起頭從窗戶望出去,卻也只見到漫長無邊際的夤夜,這樣的冬夜裡她總覺得太過於寒冷了些許。
自太夫人房內出來,成妧卻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底下翠衣雪裳也都默默的陪著一道提著那燈籠,走在後頭。
翠衣斗膽指著天上細微的星光道:“姑娘你瞧,方才似乎有道流火飛過去了。”
成妧這才抬眸,像是稍稍有些變好了心境,雪裳趁機道:“姑娘合該想通一些,左右這些事情不是姑娘能夠解決的,就算我們都盼著二公子同那姑娘有好的結果,只是現如今木已成舟,再是不能回頭了。”雪裳嘆息一聲,今次白日裡頭在太夫人跟前便瞧見那姑娘果真是好相貌,好品性,同成珩也算得上金童玉女。
“總是這世上人心忒涼薄了,似那梁家這般為了一己私慾便中傷他人的人,”成妧半垂下眼眸,“恐怕並不在少數,就連我那二哥哥平日裡端正的和個菩薩一般都能被潑上髒水,安上罪名,而這其中最讓我不能忍受的,卻是這裡邊居然還有那梁苗在一起謀求。”
片刻之後,成妧又道:“那梁苗現如今被帶去了哪裡?”
雪裳只提著燈籠仔細的照著腳下生怕成妧腳下打滑,只道:“似乎……在西廂房裡頭。”
翠衣倒是不解道:“也不知道這樣的人還留在身旁做什麼,我若是珩哥兒,早該把這一家狼心狗肺的東西趕出府去。”
成妧卻眸色發暗,只看著自己眼前的路,自小她是受過成珩恩惠的,自己的學識都是成珩一手教導的,如若今日再不理會由著他們鬧去,把成珩拖下馬,毀盡姻緣前塵,那她亦也是罪過。
“留著在府中才好呢,”成妧道,“留在府裡,才可以有機會讓她改口,才有轉圜餘地,才不至於一切都在最壞的打算之上。”
不過四五日光景,成府裡頭只命人暫且看守在那西廂前頭,那梁夫人叉著腰在遠門前罵了一兩日,除卻門房那個小結巴能支支吾吾的說上幾句“姨娘莫氣”之外,整個府裡頭卻是沒有一個前來過問的人。
罵到第三日,那梁夫人果真也是累了,便歇下了,又見飯菜衣食也一日不落到底也未曾虧待,只不過時不時氣來時掐著那梁苗的胳膊罵她不夠爭氣。
鄒氏在外間也尋求過許多法子,可是太夫人一提到這事便錯開話題,只說再留那梁夫人在府上多過些時日。
鄒氏也曾經偷偷派人打探過成珩的口風,到底最後是成珩做主的,不過那成珩倒是依舊客客氣氣,一板一眼,鄒氏只消一求情,成珩便道:“我所想要的,三嬸合該明白,只要他們鬆了口,我定然是可以既往不咎。”鄒氏面上無光,只得回去接著想法子。
這段時日一過,或許是府中太久沉悶著,卻不想京中勇毅侯府上的那候夫人是個最喜熱鬧的夫人,又是個熱心腸,見京中最近太過於冷清,便發帖子去各家趁著自己府上小孫子滿白日的時節去打一場馬球樂呵樂呵。
這還是懷璋特地派人前來同成妧所講的,只道:“都怪你們家不爭氣,沒拽住那施府上的親事,現如今我阿孃又動了心思,看著這是馬球會,其實背地裡是想看看那施太傅家的姑娘還是有多麼如花似玉,為我哥哥打算著呢。”
成妧又問道:“你哥哥也願意麼?”只怕若是葉昭亦有情於那施姑娘,成府上失德在先也不好再去了。
“哪能?”懷璋道,“我哥哥成日裡沒個正經,那施文茵我也曾見過的,活似一個玉做的菩薩,委實是無趣,我哥哥定然是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我也不會要這樣的嫂嫂。”
其實懷璋前些日子,因那施文茵舉止得體被拿去比,而且她阿孃是在宮裡頭當著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青鶴帝姬跟前比的,叫懷璋失盡顏面,青鶴過後又多加嘲諷,二人當著長街就吵了一架,險些動手。
如此,成妧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又聽那懷璋略微有些難過道:“只是今年開春,似乎便聽說我憬哥哥要去邊塞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同他一起打馬球了吧。”
“怎麼?”成妧坐正身子,隨著一動頭上的髮簪上的流蘇也一晃,“江世子的馬球打得很好麼?”
懷璋突然變了臉色,似乎想笑又有些惋惜,半餉之後才道:“我那江憬哥哥,會騎馬……會蹴鞠,拳腳上或許有些功夫。”
成妧道:“那便是很好了?”也是江憬看上去總是萬事皆掌握在手中的樣子,打馬球這類京中盛行的玩意兒,該是不在話下。
懷璋一臉嫌棄道:“唯獨不會馬球……而且逢賭必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