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還得加上個傻吊一般的大順李家,居然真拿著陳亮那一套“績效評分制”作為道統學說,而且居然沒有在穩定期完成轉型回朱子學。
此時只說法國,因為東學西漸的因素,這件事導致了走向了一個讓王權非常蛋疼的路線。
這裡的東學西漸,指的不是伏爾泰,而是法國重農學派的那群人。
重農學派的這群人的理論刊物,杜邦編寫的《重農主義,或最有利於人類的管理的自然體系》,直接把出版地,寫成:本書在北京出版。
頗有點外來的和尚好唸經的意思,寫這本書在京城出版,就是在提振他們學派的權威性和神聖性。
他們學派的核心思想,就是:只收農業稅,取締所有的工商稅、關稅、商業稅等等。
實際上,學派本身,是為了和重商主義、法國的統制經濟做鬥爭。
其理論基礎是:農業是唯一的生產部門,只有農業才能夠生產出新的財富。
工業和商業,實際上並不增加財富。
所有增加的財富,都是自然力參與農業生產的結果,是自然的恩賜。
純產品是土地耕種者生產的產品價值超過生產費用的餘額,只有農業才能讓財富增值。
工業只是將農業提供的原料進行加工,改變其物質形式。
比如你把棉花紡織成紗、布,增加了什麼?啥也沒增加啊,只是改變了棉花的形態,怎麼能算財富增加了呢?
唯獨農業不同,你把種子種進地裡,偉大的自然,雨水、陽光,會讓這一顆種子變十顆,這是真真正正增加了地球上的財富總和……
暫不提這個學說中的最基本的物理、化學上的漏洞,以及自然科學的發展這一套學說肯定要被拋棄。
但這套學說,在法國現在是顯學。
其理論推出的理性結論,就是隻應該收土地稅,而任何對工商業收稅的行為,實際上都是把壓力轉嫁到土地所有者身上。
而土地所有者的土地,是唯一增加社會財富的方向,那你把壓力加在財富增加的唯一手段上,那不是阻礙社會財富總和的增加嗎?
比如說,你收鹽稅。
那地主要不要吃鹽?地主的僱工要不要吃鹽?僱工吃的鹽,是地主給的錢。而地主的錢,又是哪裡來的呢?是種子經過自然偉力後增值的結果。
那麼,你對鹽徵稅,不就等於降低了地主對土地的資本投入了嗎?
那麼這不就影響到社會財富的增加了嗎?
由此,可以推出,不管是對啥徵稅,最終的賦稅,都要由土地所有者所承擔。而最終,也將影響對土地的投入,少了投入,就少了產出,而土地又是他們學派認為唯一“創造”價值的手段。
所以,最合理的稅收模式,就是隻對土地徵稅,取消任何形式的工商稅。
這套在劉鈺看來純粹扯犢子的學說,在法國卻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反應。
因為,法國有特權階級。
法國的特權階層,有大量土地。
法國的特權階層,有稅收優免。
而只針對土地收稅的這套學說,自然也就意味著,土地越多,交的稅越多,也就是和反對法國的特權階層這個社會現實融合在了一起。
法王一看,哎,這個學說好,尤其是那句“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很有道理啊。
於是法王還專門學中國,在春天的時候,親自扶犁,親耕籍田,以為王國表率。
然後,就出事了。
在重農學派的影響下,在配合上啟蒙主義的傳播。
實際上,一部分特權階層、貴族階層,以及大量的第三等級中的富裕階層,都向國王請願。
希望國王“按照土地多寡,徵收全國統一的土地稅”。
聽起來,好像是個好事,對國王的財政大有裨益。
但是,事情是一個事情,法理上就出問題了。
“我們支援全國統一土地稅的原因,是出於人的平等,而不是因為國庫的錢不夠用了。”
“客觀上,實行全國統一的土地稅,將增加國庫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