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直通懸川腹地的暗道,早就是懸川的防禦重地,以碎玉峰為首的幾座磊落高峰,除了作為祭祖大典這種重大節慶的舉辦地,平時皆有密密麻麻的重兵駐守,憑高扼深地監視著連綿不絕的高峰中央——玄血河岸這條唯一坦途!
攀鴻自東邊揮師而來的訊息震動了懸川,要知道數十年來,懸川和炎魔族雖然水火不容,屢次有邊界之爭。
炎魔族多次對懸川內陸發動偷襲,懸川也多次對炎魔族的藏身之地——攝魂窟進行密探圍剿,但這麼明面上的真刀真槍還是頭一次!
懸川聖君嚴盛即可下令,懸川留下一部分預備軍隊,其餘大軍鼎立抵抗從西面入侵的炎魔族。
但是,嚴盛卻三令五申,無論西邊戰事多麼吃緊,懸川東部的守軍都要紋絲不動!所以從雷厲鈞通風報信炎魔族要打來開始,直到戰爭爆發的前一天,懸川東部山脈一直有軍隊巍然駐守!
可就在青鼠真人攜引大軍翻山越嶺的清早,這支東部山脈的懸川守軍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青鼠真人所率的烏合之軍,時而在山巔隱現,又時而在山腰疾行,這其中,夾帶著一個被推搡得踉踉蹌蹌的男人。
和一干精銳亮甲、殺氣騰騰的列兵不同,這個男人看上去狼狽不堪,蓬頭散發地弓著腰,灰頭土臉,滿嘴是血,從他被撕扯成一條條的襤褸衣衫中,大概能分辨出男人身上穿的本是一襲重甲戎裝。
兩個炎魔門徒死死箍住男人的左右臂,亦步亦趨地跟在青鼠真人身後,天光已經大亮,山腰的瘴氣卻仍然濃郁,十米之外看不清來人,只能看到一些虛濛濛的山稜輪廓。
“青鼠!我已經按你的要求,撤走了山脈守軍!你也該兌現你的承諾了!”說話的人正是嚴盛欽點的東部守軍大將——俄當。
雖然被打成了這副模樣,俄當盯著青鼠真人的眼睛仍是鷹視狼顧,他衝地面吐出一口鮮血,齜著血牙怒聲道:“放了我家人!”
青鼠真人一行大軍的尾部,有一座群山環合而成的山坳,此時這座山坳裡的景象已經慘不忍睹,近兩萬懸川東部守軍倒斃其中,胳膊壓著頭顱,屍身在坑內堆得滿滿!有的傷兵鮮血還未停止流淌,血水順著山崖淌下,形成一道道絕命溪澗!
早在風平浪靜的一個月之前,攀鴻就派人捉了俄當將軍的一家老小,困在了攝魂窟的隱秘石室。當天攀鴻就通知了心急如焚的俄當,他一家老小在攝魂窟做客,不必擔心,但不可把此事洩露出去。
俄當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個月,直到收到炎魔族要攻打懸川的訊息,而自己因為善於防禦,被派去駐守東部山脈,俄當才恍然大悟攀鴻的用意,但牽扯到家人性命,俄當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這樁差事!
今日一早,青鼠真人率軍故意在山坳露出馬腳,按照以往的判斷,俄當必定先派前鋒查明情況,但已與炎魔族串通一氣的俄當,一聲令下率領東部山脈所有駐軍,前往山坳追擊炎魔族部隊,被在周圍高地設伏的青鼠真人一網打盡!
一同在沙場進退的手足兄弟,被自己一步步引向死亡深淵,俄當悲痛欲絕的臉上已經快要麻木,想到年邁的高堂和脆弱的妻兒尚被擒獲,俄當只能紅著眼由炎魔門徒拖著向前。
青鼠真人回頭看了滿身血汙的俄當一眼,神情倒十分愜意,慢悠悠道:“不著急,等我們完全走出這片山脈,我就放你去和家人團聚,畢竟這霧太大,誰知道你會不會留上一手?”
“青鼠!你他媽的欺人太甚!我已經害死了這麼弟兄,你還不信任我,你快放了我家人!”俄當如一隻絕境的猛獸,掙扎著奮力嘶吼。
“噓!”青鼠真人冷哼著一笑,淡淡道:“就算你沒有留一手,你這麼大聲音,要是被人察覺,也是你的罪過,你的家人可要跟你一同賠罪呢!”
俄當兩隻眼球嗜血般通紅,就算瞪裂了眼珠,也拿青鼠無可奈何,他頹唐地耷拉下腦袋,幾乎是由炎魔門徒一路拖行。
前方,山勢斗轉,山門大開,瘴霧也向高處浮升四散,一條由山洪衝擊而成、直通玄血河岸的大道出現在青鼠真人眼前!
“不能再往前了!已經背叛了懸川,我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的!快放了我和家人團聚!”俄當猛地伸出血手,死死攥住青鼠的後背。
“你說的對。”青鼠背對著俄當,篤定說道。隨即,他反手攥住俄當的鐵腕,猛地回頭去看俄當血跡斑斑的臉,青鼠輕聲笑道:“往下的路,已經用不著你了,你可以去和家人團聚了。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家人,其實一個月前就死了。”
俄當怒瞪著不可置信的血眸,青芒一閃,青玉劍已將俄當的頭顱“咕嚕嚕”斬落,青鼠真人不以為意地收劍入鞘,凜凜環視著一圈門徒,淡淡道:“這不就是叛徒的下場嗎?”
青鼠真人麾下的大軍,數量上與攀鴻平分秋色,足有數十萬之多,更籠集了最年輕勇猛的兵力!大軍如巨蟒自山腰蜿蜒瀉下,瞞著整個懸川,浩浩蕩蕩地沿著廣袤河岸前行,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直到河岸逐步變成平原,開始出現人煙熙攘的村莊,青鼠真人之部已經在魂飛魄散、驚慌逃竄的百姓眼中,成為第一支攻入懸川的炎魔大軍!!
即使是懸川外沿的城郭,也是人傑地靈、物產豐饒,炎魔大軍一入城池,立刻露出殺戮和貪婪的本性,燒殺強擄無所不做,城郭內哭聲震天,投奔無門!
青鼠真人見大軍行進的速度遲緩下來,急忙揮劍大喝:“以前我們來懸川是為了搶東西,這次可不是!聖王有大任在身,吾等務必拼死配合!所有人等隨我橫穿懸川中部腹地,接應聖王所率的大軍!在此之前,聖王為了吸引懸川的兵力,一直沿著西戰線按兵佯攻,現在,該是他的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