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決向雷舜雲和絕心說完木子安的事情之後,嘆息道:“你們說,龍口鏢局那邊,子午先生的卷宗究竟多重要?竟然要拿木子安這樣一個人物來換。”
絕心想了想,說道:“以我的瞭解,聖河流域的上層勢力既然給你這樣一個任務,一定不是戲弄你,恐怕,子午先生也是一個能夠撼動聖河流域的人。”
雷舜雲驚訝地張了一下嘴巴,說道:“這麼厲害!真是沒想到。”
連決點了點頭,說道:“我一開始也沒想到,雖然我知道師父讓我找子午先生,一定有很深的用意,但是這件事,遠比我想象中的複雜,可能這才是一個開始,我們挖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這冰山也太大了吧!”雷舜雲感慨道,“連決,你師父在哪呢?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連面都不露啊。”
“恐怕師父也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連決有一種直覺,滄源師父給自己交代了一個這麼複雜的事情,然後杳無音信,只有一種情況,他在處理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
連決也坐了下來,望著顫顫的流水,靜靜地思考著:既然木子安是一個能夠動搖聖河流域的基業,絕對不能流落在外的人,那麼以木子安為交換籌碼的子午先生,又在聖河流域有多重要的位置?
連決像是抽絲剝繭一樣思考著,既然聖河流域願意出交換籌碼,把子午先生的案宗交給連決,說明一點——子午先生也像木子安一樣,一旦暴露於空,會在聖河流域引起軒然大波,但是,卻不會影響到聖河流域上層的利益。
一切都是虛幻的,只有利益是永恆的。
漁夫不會在意海水有多洶湧,只要他能逮到魚。
連決的思緒戛然而止,沒辦法往更深一層想了。
連決搖了搖頭,覺得心神有些疲憊,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頓時覺得一股清亮提神的感覺從額頭一直鑽到了天靈感,說不出的暢快,便提議道:“我們去看看翼傑大哥吧?他行動不便,從昨天晚上,我們還沒看到他呢。”
“好啊!”雷舜雲興沖沖地答應了,又有一些遲疑,“連決,地洞那邊......不管了?”
連決神秘一笑,“今天晚上,來看看。”
“哈哈!”雷舜雲開懷大笑,“就知道你會這樣,咱們都夜裡行動多少次了。”
連決咧嘴一笑,夜間刺探,還是師父教給自己的秘訣,在隴都古國的時候,局勢遲遲沒有進展,師父帶著自己夜探訾家城,就有了突破的進展。
從那以後,連決知道,黑夜,黑下來不是世界,而是人心。
其實白天和黑夜,原本是沒有差別的,黑夜裡發生的事情並不會更隱蔽,也不會更順利,但是黑夜會人心蒙上一層矇昧的黑綢,讓人變得目光短淺,讓人變得狂妄自大,讓人覺得在黑夜裡掩耳盜鈴,就會比白天容易實現。
所以,黑夜裡做事情不容易,但是去窺探事情,很容易。
連決和雷舜雲、絕心回到了漂流師的家,看到阿蠻正在院子裡給新打的獵物扒皮,院子裡散摞著劈好的細竹條,阿蠻把它們抻得像一張滿弓一樣,繃成一個竹籠子,用皮繩子繫住介面,然後將新剝下來的兔子皮、狐狸皮、鹿皮繃在竹子上面,拿著一根石銼打磨著毛皮裡面的碎肉。
看到連決幾人回來,阿蠻那充滿了年輕張力的深棕色面孔,咧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們回來了!新肉鮮得很!姆媽在燉了,中午可多吃點!”
“好嘞!”連決和雷舜雲痛快地答應了一聲,阿蠻的外形實在太野性奔放,又非常的俊朗,很難不被他那露出雪白牙齒的笑容感染。
連決進了廚房,看到大嫂果然在燉肉,鍋蓋邊沿冒著白色的熱氣,濃郁的肉香幾乎把人的口水勾下來。
一看到連決,大嫂滿面笑容,趕緊從鍋裡撈了一塊鹿肉,讓連決嚐嚐熟了沒有,味道好不好吃,連決一咬這塊肉,只覺得一股噴香的肉味直衝兩頰,燻得鼻子都痠軟了起來,也顧不得燙,連決兩口吃完了這塊鹿肉,衝大嫂嘿嘿笑了笑,“真好吃!”
“再來一塊!”大嫂熱情不減。
“不了大嫂,中午好好吃。”連決笑道:“大嫂,翼傑現在住在哪裡?我們今天早起出去溜達了一會兒,光顧著新奇,也忘了看看翼傑。”
“他就在後面,他剛來,活動也不方便,正好有一個獨居的老頭兒想有個伴解悶,我就先讓他們住在一起了,老頭兒還能幫翼傑拿拿東西,那老頭兒心善的來。”大嫂掀開鍋蓋大力地翻動著鹿肉,笑著給連決說道。
連決和大嫂道了謝,回到院子,看到雲歌瑤也出來了,已然是一副明朗少女的模樣,看來真的是孩子秉性。
連決四人向漂流師家後面的一排屋子找去,發現翼傑的住處好找的很,後面的屋子幾乎都是空的,也許漂流師喜好安靜,附近幾乎沒有安排人,唯一的一戶人家,就住著翼傑和那個老頭。
大門敞開著,連決幾人一進去,就看到翼傑在一個竹製躺椅上曬暖兒,昨夜似乎休息得很好,他的臉色好了許多,身上也有了幾分力道,兩根胳膊往後一下下地抻著,鍛鍊著筋骨。
連決喊道:“翼傑大哥!”
“嚯!你們可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一到地方就把我忘了,盼了你們一個早上,晌午都過了你們才來。”翼傑嘴上抱怨著,臉上的笑容卻很真切。
“哪能忘了你啊!”雷舜雲笑呵呵地說道:“翼傑大哥,我們是來抬你去吃鹿肉的。”
“呵!”翼傑誇張地笑了一聲,“癱子有癱子的好處啊,以前我手下再多,有什麼好吃的不也是自己走著去吃?現在倒好,吃個東西都有人抬我了。”
翼傑說完,一夥兒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忽然,眾人聽到一個又老又啞的聲音咳嗽了一下,聲音乾癟得好像鴨子叫。
一個佝著腰的老頭兒,從昏暗的裡屋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