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戈兒灌完麻湯,大門牙掙扎了一會兒,突然像犯了哮喘病一樣,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口呼吸,喘了一會兒,大門牙像一隻被放幹了血的大鵝,“噗通”倒在地上.......
金戈兒細聲細氣地說道:“師傅、大嫂。”
金戈兒又看了看連決和雷舜雲,說道:“待會兒屋子裡血氣太重了,大家出去吧。”
連決暗中咋舌,無法想象待會兒屋子裡會是一個怎樣慘不忍睹的血腥場面,更令人駭然的是,這話是從一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嘴裡說出來的。
連決點了點頭,和雷舜雲合力把大門牙抬到了床上,放在翼傑身邊,便退出了屋子。
唯恐屋裡突生變故,連決和漂流師幾個人不敢遠離,只是在院子裡守著,漂流師揀了一個石鼓坐下,從腰間摸出一支菸槍,點著抽了幾口,一直低著頭也不言語。
大嫂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頗為自責地喃喃著:“我真是年紀大了,眼拙了...金戈兒竟然是個姑娘,在我眼皮子底下來來回回,我竟然沒有發現.....哎!”
連決安慰道:“大嫂,不怪你的,金戈兒生得一副奇妙面貌,若女子俏,又若男子俊,我們都沒有看出來,你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大嫂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才來幾天,哪能看出來蹊蹺,金戈兒來了快一年了,我也太粗心了些,今天早上還責怪她不穿我送她的新衣裳,嫌她總穿著肥肥大大的破衣爛衫,現在一琢磨,她哪裡是不想穿,是不敢穿,我送她的衣服太合身了些,她怕瞞不住,給自己招來禍端,這個姑娘心思重啊......平時走路走含胸駝背的,生怕挺起胸來走路......”
雷舜雲聽著大嫂的話,琢磨了一會兒,也感慨道:“金戈兒姑娘真是不簡單,她一直忍著這些事,等學會了大門牙那些本事才抖摟出來,哎,要是我,我早就鬧了。”
“是不簡單啊!”漂流師抽著煙,沒頭沒尾地嘆了一句,又埋頭抽他的旱菸鍋子。
“大哥,你有心事?”連決湊近漂流師,連決想了想,直接問道:“你在想金戈兒弟弟的事情?”
一聽到連決的話,大嫂和雷舜雲一下子抬起了頭,齊刷刷地看著漂流師,看來都十分關心金戈兒弟弟的事情。
大嫂的嘴唇下意識一哆嗦,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屋裡的金戈兒聽到,“外頭的...我說,金戈兒弟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那麼回事?你可不要騙金戈兒啊,這孩子夠苦了.....”
漂流師堅聲道:“當然是真的,我要是拿這個騙她,以後她尋不著她弟弟,那不是要她的命嗎!我是個什麼人,你不清楚?”
“那你愁什麼?”一聽金戈兒的弟弟的確沒有被大門牙殺死,大嫂深呼了一口氣,問道。
漂流師咂了咂嘴裡的煙味,搖頭嘆道:“你這婦人之仁吶,看得太短淺了,我主管著這輪迴塢,要想的東西多著呢。我問你,如果金戈兒弟弟活著,金戈兒難道捨得和她唯一的親人分開?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會讓自己的親人來這裡生活?我感覺,金戈兒未必願意讓她弟弟來,可要是讓她走,咱們這個地方,就沒有一個會接骨的人了......”
從金戈兒說出甘願嫁給翼傑之後,連決就想到了這一層,翼傑雖然揹負著妻兒的血仇,但是未必終生不娶,況且翼傑背後,還有另一個層面——從他哥哥翼德手中沒落了的固國。
翼傑有言在先,自己的雙腿一旦痊癒,就會離開溼婆鬼蜮,如果金戈兒真的與翼傑成了婚配,那麼嫁夫隨夫也是遲早的事情。
連決知道,輪迴塢是一個收留天涯淪落人的地方,但絕對不是一個囚籠,如果鎖住不該鎖住的人,一定會招來禍端,漂流師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一開始,他也不勉強翼傑和連決等人長留此地。
連決笑了笑,說道:“大哥,這有什麼難的?金戈兒一個姑娘家,以後如果嫁給了翼傑大哥,那也是有家室的女人了,真是長久做這個事情,也未必方便,既然金戈兒能學會,別人學這一門異術有何難?不如讓阿蠻學了,以後幫你一起打理輪迴塢,也更有話語權了。”
“咳!”漂流師伸出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說道:“我真是糊塗了,都是那個大門牙,從來到這裡,一直說自己體內有炎魔族的異血,外人是學不成的,一開始我還讓他教過幾回,他愣是不同意,還得虧了金戈兒以柔克剛,細水長流地偷師成功了。”
“好,這便好了!”大嫂鬆了一口氣,剛才一直抱著的雙臂,這才自然地垂了下來,“就盼著翼傑兄弟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連決和漂流師幾個人,在大門牙家的庭院裡等著,期間連決也趴到窗戶上窺探過裡屋,只能看到金戈兒隱隱綽綽的身影,從窗戶縫裡還透著一股可怕的血腥味。
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連決才聽到屋子裡傳出一聲響亮的咳嗽聲,金戈兒用一塊雪白的乾淨手帕掩著嘴,從屋子裡推門走了出來,待放下手帕的時候,眾人看到她的臉色白得似雪,臉頰上不知道從哪裡蹭了一個血道子,顯得一張雌雄難辨的清秀臉龐浮現了一絲詭異的美感。
“金戈兒,翼傑大哥怎麼樣?”連決跑上去問道。
金戈兒嘴角淡淡一揚,細聲說:“沒事了,還在睡著,等他醒來吧。”
連決幾個人聽了,正要鬆了一口氣,屋子裡面突然傳出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男人慘叫!
連決下意識以為是翼傑在慘叫,一個箭步衝過去,開啟了屋門,漂流師幾個人也跑上前來,一齊看著屋子裡面,卻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大門牙被腰斬成了兩截....竟然還活著,身下像流著一條血河,兩隻胳膊像是掙扎的蛤蟆一樣,拼命地在地上往前爬著......
大門牙每爬一段路,腰下就匯出了一條紅鮮鮮觸目驚心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