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孤立湖心,頗為神秘的桂花廳裡,只剩下沈家老者一邊的人,和連決幾人。
帷幔拉開了,在耀目的天光下,沈老頭的臉上才顯出了一絲紅潤,倒親和了一些,沈老頭知道連決,現在,對雷舜雲倒是刮目相看,對雷舜雲問長問短了一大會兒,又向連決感謝上次保護“犬子”的事情。
連決和雷舜雲、雲歌瑤都是一怔,原來“大耳墜”是沈榮的兒子,其實論年齡,也是說得過去的,大耳墜雖然有些痴痴憨憨的,但是年紀卻也不小了,心智不全的人,反而比同齡人長得年輕,就算是到了中年、甚至老年,都能在眉梢眼角,或者放光的臉頰看到孩童的模樣。
連決問道:“令郎最近好嗎?”
沈老頭點頭一笑,“他倒是一直生龍活虎的,自己做了什麼也不覺,整天讓我們擔驚受怕而已。”
其實連決對大耳墜也有些好奇,但是畢竟大耳墜心智不全,不方便對他過多打聽,只是笑了笑,說道:“沈老伯,還不知道令郎的大名。”
連決想著,總不好一直稱呼大耳墜吧,那一聽就是個小孩子亂取的諢名。
沈老頭坦然一笑,說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嗎?我以為鄭忱對你們講過了,我家那個傻兒子,大名就叫沈大耳墜!”
“噗——”雷舜雲和雲歌瑤本來在飲茶,聽到這句話,把茶水都噴了出來,連決也一臉驚訝,擱在聖河流域也無比神秘的上游沈家的公子,竟然有個這樣的名字。
沈老頭忽然嘆息了一聲,輕輕地捶著自己的腿,嘆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坐這麼一會兒說說話,就已經腰痠背疼,墜兒是我的獨子,甚至連個姐妹都沒有,即便我再寵愛他,他終究是扛不起沈家的家業的,我想.....過上幾年,我作古了以後,聖河流域再也沒有沈家的立錐之地了。”
連決微感詫異,沈老伯膝下竟只有大耳墜一個後人,沈家既然在聖河流域如此神秘,又和蘇麒炎有那麼深的淵源,根基一定深不可測,但是沈老伯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託付的後人,連他自己的身體都很是羸弱。
一般聽到這些話,連決就知道,自己該避嫌了,若是碰到後繼無人的人家,連決明白,當避嫌時需避嫌,另有野心的除外。
否則,幫襯三分,被旁人蔑作獻十分殷勤,冷落三分,又被主人當做嫌棄十分,連決正要告辭,似乎沈老頭感覺到了連決的不安,說道:“呵呵,你不用多想,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平時,希望你們多來沈家坐坐,沈家雖然不常邀客,但沈家的大門一直為你們開啟。”
“謝謝沈伯。”連決端正地敬了一杯茶,向沈老頭告辭,沈老頭也由那一對孿生兄妹扶了起來,忽然,目光瞅到了雲歌瑤和小韻,饒有興趣地問了一聲:“你們一行四人,是兩對伉儷?”
“不、不!”小韻沒等連決和雷舜雲說話,先不敢高攀似地說道:“沈太爺誤會了,我只是一介隨行的侍女。”
“哦——”沈老頭的目光猛地一亮,浮起一絲犀利和戒備,但仍是笑道:“好乖巧伶俐的姑娘,連決啊,老夫有個不情之請,我夫人正缺一個這樣的侍女,我左尋右找,遍尋不著,今天看到這個姑娘,覺得定能讓我夫人滿意,我夫人雖然像我一樣老態龍鍾的,但是面慈心善,一定不會虧待這個姑娘,等這姑娘到了出閣之日,我也能從府裡,給她找一個像鄭忱一樣的如意郎君,如何?”
連決和雷舜雲下意識地去看小韻,讓她去遵循自己的意見,小韻卻滿滿當當地行了一個大禮,謝道:“多謝沈老太爺,小韻願意入貴府侍奉。”
連決和雷舜雲有些詫異,就這麼幾句話,小韻就“叛變”了?這姑娘好沒義氣啊。
不過這既是小韻的心意,連決也不好左右,便起身告辭,小韻忽然說道:“我再送一送公子!”
看到沈老太爺點頭,小韻急忙追出來,神神秘秘地拉住連決的手,小聲說道:“公子,求您再補一句,到沈府喝茶的時候,讓小韻來奉茶!”
連決不解其意,但是看到沈老頭被攙扶著走出桂花廳,來到桂樹林立的堤壩上,還是笑了笑說道:“老伯,小韻這個姑娘是懸川驛館頂好的,不然我也不帶她過來了,人走不能茶涼,等我們去您府上做客的時候,我還是要小韻來端茶的。”
“呵呵,呵呵,那是自然。”沈老頭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聲。
連決幾個人先下了堤壩,壩下已經有新船來等了,忽然,一個身影撥來重重花影,緊追過來,連決一看,這個人濃眉大眼,目光晶亮,穿一襲束腰黑袍,一臉敦厚熱情,卻不失利落。
連決和雷舜雲、雲歌瑤紛紛驚喜道:“呦,鄭忱大哥!”
鄭忱一對濃眉下意識飛舞,熱切地說道:“我要照顧沈老爺,不送你們了。”
連決幾個人點點頭,道了一聲再會,連決忽然想起來,鄭忱曾給過自己三張黑卡,到現在不知作何用處,要是自己藏著掖著,恐怕以後也用不著,便說道:“鄭忱大哥,這三張黑卡,一定很貴重,在我手中也不知道作何用途,不如還給你吧?”
說著,連決將那三張鍍著金邊的黑卡取了出來,鄭忱笑道:“在我手裡沒用,在你們手裡卻是用途很大的,你們也許不清楚沈家在聖河流域的地位,我是沈家的護衛,自然走到哪裡都頂著沈家的名頭,但是你們拿著它,就相當於握了三張金牌令箭。”
連決一愣,心中立刻知道如何處置這三張黑卡了,便說道:“多謝鄭忱大哥了!”
鄭忱笑了笑,揮手送連決幾個人登船,船緩緩開動的時候,鄭忱忽然小聲告說了一句,“放心,那個叫小韻的姑娘,有我護著,不會有事的。”
連決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鄭忱為人熱情,便揮手告別,隨著篷船緩緩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