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祭壇中,連決望去,剛才還還不可一世的獵日,如一隻受了傷躲藏起來的猛獸,蜷在廢墟里渾身抽搐。
獵日他臉骨斷了半扇,黑黑的臉膛吊著一顆眼珠,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三犬鷹雙翅癱軟地伏在獵日腳邊,混了個兩敗俱傷!
司空長胥一臉的春風得意,臂肘悄悄一戳左宗宸,含笑道:“這下子倒省咱們的力氣了!咱們快回去覆命吧!”
左宗宸深知煉釜下的三交伏火,僅屈居萬火之源——火魄之深,實為第二等猛烈異火!
一旦喪身煉釜,骨灰渣滓都熔得一乾二淨!故忘川塔也是將死囚密煉成丹之地,聽起來恐怖,丹藥效力不容小覷,一直在皇室中炙手可熱。
司空長胥剛走上前慫恿虞嫣離開,已被虞嫣憤然推開,虞嫣御戟而上,只見煉釜火湯燒得沸反盈天,瀝油般的粘漿裡,飄著絲絲縷縷的血紅,像屍油血水般觸目!
司空長胥擺出一臉假慈悲,勸慰道:“虞嫣姑娘,既見了黃河,你就死了這條心,跟我回去,連決必定連皮帶肉得化成湯水了!”
“你——”虞嫣一對冷酷的清眸滿含恨意,一語未完,蝶翼般的清眸一闔,幾滴晶淚撲簌而落,她咬緊淚溼的朱唇,悵然凝望高聳的煉釜,淡淡說了聲:“我不信!”
虞嫣輕靈一躍,已站在了煉釜邊緣,正欲看個清楚,司空長胥怕她自尋短見,驚駭地向左宗宸遞了個眼色,兩人趁虞嫣顧盼之際,一個遽然閃至虞嫣左側,另一個並起兩指,遽然繞至虞嫣頸右大力一啄,虞嫣眼前一黑,被司空長胥往地面拖去!
左宗宸率先落地,在自己布袍上飛快地蹭淨了手,才敢去扶意識迷離的虞嫣。
只見虞嫣絕豔無雙的容顏,簡直像粉琢的玉像,還閃著霧熾般的柔光,左宗宸心裡一陣狂跳,暗自誡道:“我這半邊身子入土的老傢伙,兒子都和她差不多大,可不能有非分之想哩!”
左宗宸呼了口氣,已定下神來,低聲說了句:“虞嫣姑娘,得罪了。”
礙於男女之別,揀一張破敗的葦蓆,拂去塵垢,將虞嫣捲起背在了身後。
司空長胥手提長劍,謹慎四顧,見獵日已躲到了犄角旮旯,三犬鷹橫在廊口偶爾嘶啼兩聲示威,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便催促道:“左老弟,那一老一小死了,此地不宜久停,咱們快撤吧!”
司空長胥朝塌方的廊口一陣揚劍快斬,闢出一方能容人通行的窄洞,涼颼颼的穿穴風猛地灌來,司空長胥大呼痛快,一馬當先邁進懸空廊,左宗宸緊隨而入,這下,除了煉釜裡“噼啪”的崩燒聲,祭壇闃寂如死。
靜悄悄地過了大半個時辰,煉釜裡簇起一連串圓滾滾的水泡,“啪啪”地競相爆裂,一個人形的精瘦怪影從中湧起,罩著一身蓑笠似的黏膩黑漿。
這人甩開滿頭臭液,露出紅霧騰騰的身軀,乍一看,宛如被燙褪了肉皮的血人!
這人躡手躡腳地攀著煉釜邊沿,嗖地往下一跳,滿是稠液的雙腳“跐溜”一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
這人伸出又黑又尖的指甲,順著頭皮縫用力一摳,“嘩啦”地一聲,撕一整張粘湯掛水的肉皮!
細一瞧,肉皮上頭歪歪地垂著一顆尖鼠腦袋,足有一拳大小,兩盞漆黑如豆的眼珠,卻已死氣沉沉。
這鼠皮裹住一個人還鬆鬆綽綽,怪不得有“碩鼠”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