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小徐子的勸告,這麼多年,我對誰都沒說過我在部隊做過的那些事,就打算老老實實地過個普通人的生活算了。可是事與願違,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又發生在我的身上。
退役那年,我用香菸盒裡的錢,在鎮中學旁邊開了一家文具店,娶了媳婦,還自學了石匠手藝,給人家刻刻墓碑拓拓碑文什麼的,一晃春去冬來十年了,我成了小鎮比較有名的比較年輕的老藝人。
儘管收入不高,但小日子還算充裕。為讚美我的小鎮和我的生活,我曾寫下這麼一首詩:
我愛我的小鎮。
我熟悉小鎮的每一個地方,和每一處角落。
我愛我的小鎮。
因為推開小鎮的每一扇門,都會有一張又一張笑臉迎著我。
我愛我的小鎮。
我經常把自己的體會分享到同學群裡,群裡那些富婆兒都很羨慕我自由自在的生活。
為了活躍群裡氣氛,我還時常往群裡發發紅包。
富婆們很有禮貌,搶完紅包,送花的送花,道謝的道謝,有的還問上一句,“是不是又發財了?”
我說:“是的!”大家接著豎了一大串大拇指。
這時,我會接著說,“這是剛刻完的一塊墓碑掙的。”
大家一聽,“唉喲喲,是嗎,下次呀,可不搶你的紅包了,我可不敢要,太嚇人了!”
唉!我早就知道這些富婆就好像大尾巴金魚一樣,她們的記性也就能保證七秒鐘,只要見到紅包就會放下一切。
果不其然被我猜中,只要我發紅包時,她們就會忘了紅包的來路,又是爭先恐後搶得一塌糊塗。
所以日子過得好快,也好有趣。
可是有一天還是出事兒了。
那天晚上我多喝了幾盅,發完紅包就倒頭睡了。
可是第二天早晨,我的腰竟直不起來了,連腳都不敢沾地兒。
這下可把我媳婦兒趙月嚇壞了,“是不是涼著了,昨晚也沒吃啥東西呀!咱們今天關板兒,趕快進城瞧大夫!”
“有那個工夫說話,是不早到了!”我的身體一直硬邦邦的,咋就直不起來了。我實際上比媳婦還著急啊。
媳婦當然聽我的話,緊忙用三輪車把我拉到客運站,我倆坐上頭班車就往省城趕。在省城最好的醫院掛號拍片子樓上樓下跑。結果大個子大夫顛過來倒過去地看我的片子說道:“你這也沒啥毛病呀!”
我齜牙咧嘴地說:“不可能吧,大夫,這都疼啥樣了,還說沒毛病!”
大夫拉拉個臉,說:“小夥子,你得相信科學呀!”
行,相信科學,現在的醫生張嘴就是科學,張口就是權威。
沒辦法我讓媳婦扶著我又趕往第二家醫院。又是掛號上樓下拍片子,累得媳婦上氣不接下氣。結果找大夫一看,大夫說:“從片子上看,確實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你們倆口子是不是用別的方式去看一看,我這裡不好說!我給找個人,你去找他。”
這位上了歲數的大夫遞給我一張紙條,我看上面寫的人名,我就知道了這個人是誰了,早就有所耳聞。
於是我聽了大夫的話,和媳婦兒打車原路返回。
小車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過我們小鎮在一條土道上左捌右捌,捌進了張家屯的張老爺子家。
老爺子這個小院兒不大但很乾淨,兩棵有年頭的松柏枝頭繁茂蜿蜒穿插,都快把院子的天空給遮住了。
老爺子的房間應該是受松樹的影響光線很暗。房間沒有多餘的擺設,靠北牆的方桌上面,掛著一幅古代人的畫像,粉紅蠟燭燃著,檀香飄逸。
一位白鬍子的老爺子坐在炕頭上,正埋頭寫著東西。
等了半天才抬起頭來,老爺子眼睛格外有神:“腰不好,來看腰?”
我媳婦急忙說:“是的,大爺!”
“今天上午在城裡大醫院我們都看過了,都沒有說出個一二三,這不找您來看看嗎!”
老爺子擼了擼鬍鬚,端詳著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呀,終於來了,我等你有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