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莯,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啊?”艾沫被安莯看的渾身不自在,自打早上一來,安莯就這麼看著她,眼神裡的意味和渾身散發出來的再明顯不過的磁場,讓艾沫怎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我就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再告訴我,只是,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已經被取代了,昨天晚上可是等你的訊息等了一個晚上呢!結果今天一早來,想看看你有沒有要跟我分享的,依舊沒有,真讓人傷心。”安莯作出一副受傷的樣子,艾沫明明知道她這是在玩笑,卻還是隻能配合。
“你在我心中是誰也取代不了的,只是,我從沒想過事情會這樣發展,更沒有做好改變的準備,總有些被推著走的感覺。”
“那麼,你告訴他你的秘密了嗎?”
艾沫點了點頭。
“還好還好。”安莯誇張的拍了拍胸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倒讓艾沫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還以為你這小妮子還把這事兒藏著呢!不過現在,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不是在被別人推著走,而是被你自己的心帶著走的,否則,除了你自己,沒人會揭開過去的秘密給另一個人知曉的。既然你跟他說了,就證明,在你心裡,他已經成為了特殊的存在。真不知道啟明知道不知道這其中的意義,好想跟他說說啊!”
“你可千萬別!”艾沫趕緊把安莯差點伸到凌寶上的那個手給抓住,卻見安莯正調皮的跟自己眨眼,顯然,又是在逗她。
“莯莯!”艾沫有些無力,安莯卻很是高興的笑著。
“我是真的為你高興。”安莯彎著眸子,她的愉悅心情就像浪潮一樣,隨著磁場一起感染著艾沫。
“小艾,你知道嗎?能有一個讓你如此信任的人出現,是我都從來沒有期許過的,你對身邊每個人都很好,但我知道,那是你希望大家能對你好。這沒什麼不對的,人與人的交往就是一種付出與收穫相互反饋的過程,但愛情有些不一樣。”
艾沫看著安莯看著自己的關切與疼惜眼神,點了點頭,這眼神和穆啟明昨天看著她說起那些往事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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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藏在心裡很久的秘密,這個世界上,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莯莯,一個是褚醫生。我真的很感謝他們,他們一個是將我從深淵裡救出來的人,一個是幫我戰勝恐懼重新進入正常生活的人。”
穆啟明想起那天在艾沫家裡見到的那個醫生,看起來一點也沒有醫生的樣子,但應該就是艾沫口中說的那個褚醫生,也難怪,安莯會讓他趕過來,還那麼相信他的判斷。
將車裡的暖風開大了一些,穆啟明問道:“我知道,過去的事情對你來說是個不敢碰觸的傷疤,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做一個傾聽者。”
“本來也是想告訴你的,只是一直猶豫著不敢,沒有勇氣去邁出那一步。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口。”艾沫為難的看向穆啟明,然後將手伸向吹出的暖風。
深秋的夜裡還是有些冷的,艾沫吹了吹暖風才意識到身上有些涼。
一件衣服披到了艾沫的身上,又有一雙手給她把衣襟攏了攏。
“開了暖氣,與其一會兒我覺得熱,不如你先穿著。”
艾沫抿了抿嘴,衣服還帶著熱度,讓她暖和了不少,心底又多了不少傾訴的慾望。
“我小時候,其實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甚至比很多孩子都好。他們都說我很乖,從小就會看人臉色會心疼人,因為別人笑我就笑,別人受了委屈,我比他們還會哭。”
艾沫笑著,回憶著她所生不多的六歲前的記憶,那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只是,我得了一個怪病,一個人人都怕的病。”艾沫的笑容漸漸褪去,親手揭開傷疤,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讓人心底生疼。
穆啟明握住了艾沫的手,艾沫抬頭看向他,給了他一個苦澀的笑。
“為了這個病,家裡帶我去做過檢查,後來還扔掉了面子去看過心理醫生,但我的病卻更嚴重,開始一發不可收拾,有時候都無法控制自己,還將家裡攪得更亂。時間久了,他們也就不管我了,更何況,我還讓他們在所有人面前丟了臉。”
要說到天翻地覆的開始,就不能不提到艾沫的父親為了求人而舉辦的所謂升學宴。一個六歲的孩子上小學,算什麼升學?只不過是一個藉口,雖然那次得到了意外的結果,卻也讓艾沫的父母對她徹底失望。
艾沫深深吸了口氣,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繼續說道:“從那以後,我就只是一個人了,一開始很難熬,很不適應,可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遇到打擾我的人,我就會躲開,躲不開就會跟人打一架,說不定我散手的天賦還是那個時候習得的呢!”
穆啟明有些不忍的看著這個強自鎮定的女孩,他知道她被拋棄的事情,卻不知道在被拋棄前,她經歷了多少常人不會有的苦痛煎熬。
“你不是生病,只是你比任何人對外界都更敏感,也更容易受到影響。”穆啟明本想聽艾沫慢慢說來,卻還是忍不住打斷,不忍心讓她繼續在回憶裡掙扎。
“你果然是猜到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早就感覺到了。不過,我的第六感並不靈驗,我所有的感覺都來自於一個像讀心術的能力,可惜它終究不是讀心術。我學心理學,可學來學去都只是皮毛,學那些不是為了去讀懂別人,而是為了保證我能夠做我自己。因為我的所有感知和判斷,都不來自於心,而是來自於外界對我的影響,我可以被磁場干擾,被任何人的磁場干擾,變得和他們一樣。他們笑,所以我笑,他們哭,所以我哭,他們生氣,所以我生氣!我就像一個跟他們共振的儀器,就像一個鏡子,我甚至懷疑,我到底有沒有自我,我活著的那十幾年,到底是不是在活著!”
艾沫說著,有些歇斯底里,通紅的臉、不斷喘息著的聲音,顫抖著的身體和嗓音,都證明她此刻要花費多大的力氣才能壓制住心中的恐慌和絕望,那是來自於心底深處從來沒有清除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