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馬車載著他們,離開了越州城向東而去。天下風光數會稽,出了越州,越往東走天地越開闊,就連空氣都變得鹹溼。
明州城海邊有四個官鹽鹽場,有往來海外的碼頭,還有造船的船塢。他們在明州城裡,不時還會看見色目人。在最繁華的街上,他們找了一家酒店吃飯,萱兒指著他們在大木桶裡養著的海魚問:
“這個身上黃色的叫什麼魚?”
“這就叫黃魚。”
“那這個身上有花斑的呢?”
“就叫花魚。”
萱兒最後指著一條黑色的魚問:“那這個是不是叫黑魚?”
那小二看看,認真道:“不,它叫米魚。”
萱兒拿那些魚的名字沒辦法,只好問他:“那你們這還有什麼別的菜?”
“沒有了,只有魚。”
萱兒:......
那小二看出她心裡的小嘀咕,便解釋道:
“我們王汝柏王刺史你們曉得吧?他在明州十多年,吃飯只上一道菜,他要求‘兼味即撤’,現在王刺史年紀大了,對自己要求還是那麼嚴格。
今天夏天鬧蝗災,他還帶著刺史府的人,和我們一起捉蝗蟲。唉!一個老翁戴著頂草帽子在田裡跑,看著感動啊......
我們愛戴我們的刺史,所以我們明州人都學他節儉,吃飯面前只上一道菜,吃完了還要,再給你上,就是堅決不能浪費。”
原來是這個緣故。
這是他們一路上聽到最溫暖的“地方規定”。
吃完了桌上只放一道菜的午飯,他們朝著海灘便走去。
下了馬車,萱兒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面前是細細的金色沙灘,開闊的海面雖然隱約有些海島,可比他們路上見過的彭蠡湖大多了。
萱兒急切的朝海邊跑去,她手臂上掛著的玫紅色帔子迎風招展。鄭顥也是第一次看見大海,天的盡頭是海,海的盡頭是天。
兩人衝到了海浪的面前,萱兒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任由海浪把裙子、鞋子打溼。
“三郎!你看我!”
鄭顥轉頭看她,冷不防被她潑了一臉的水。張彥希、崔瑾昀、李雪晴、張夔,還有阿哲他們,也全都參與進來。
潑到別人身上的,是沙子還是海水,已經傻傻分不清。金沙灘上傳來他們連綿不斷、嘻嘻哈哈的聲音。
不遠處的一塊礁石上面,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剛唸了一句“東臨碣石”,就被他們的笑鬧聲打斷了。
“怎麼黃兄的詩興被打斷了?”
那人看著海灘上的年輕人笑道:
“鮮衣怒馬少年狂,老夫聊發已成殤。走吧,明天私鹽幫來的人多,我們也要回去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