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三十上下,絡腮鬍子,大冷的天卻穿得很少,絕不是因為窮,看他蹀躞帶上掛著的鑲寶石匕首,就知道是個紈絝子弟。
張彥希使了個眼色,讓他的隨從出去叫人。
那男人看了看公主雪白的手,鼻子裡哼了一聲:“原來是個小娘子。勞資殺人,但不殺女人,你最好站開。主人打家僕,天經地義。他的命都是我的,就算殺了他,官府也不能說一個‘不’字。”
“家僕也是人,你殺了一個,就要夜夜提防其他的家僕,幾時便將刀子架在你脖子上!”
公主拽著鞭子並未鬆手,那男人像是被她說中了要害,再不顧及她是女人,狠狠一甩,將她甩到地上。
公主捂著胸口大叫:“好痛!我不行了,快去叫太醫......”
張彥希嚇得臉都白了,急忙叫道:“吾乃東宮左郎將!此乃萬壽公主,誰敢造次!”
那男人愣了一下:這女扮男裝的小娘子竟然是個公主?我也沒怎麼用力,她自己鬆手倒在地上,難道是詐傷?
莫安和木藍想把公主扶起來,公主卻叫:“我不行了......快把那惡徒綁了!”話剛說完,她咳嗽兩聲,嘴角流出了血。
她這一流血,把那男人嚇傻了,張彥希確樂了:害!這不是崔瑾昀做的什麼假裝傷口的血漿嘛......我說公主怎麼變得那麼弱不禁風,原來是要坑這老小子。
正好,他隨從叫了一隊金吾軍過來了,這些人一看萬壽公主正倒在地上吐血,旁邊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拿著一根鞭子,這還了得?
“就是這個狂徒,竟敢對公主施暴,快把他綁了送到京兆府!”張彥希連忙指揮道。
公主:什麼施暴?你會不會用詞?
那男人鞭子一丟跪下來:“小人不知是公主殿下,不知者不罪,還請公主大人大量,饒了則個......”
公主連個白眼都沒給他,等金吾軍一擁而上,將他五花大綁帶走的時候,他一轉頭,正好看見公主從地上站起來,驕傲的將嘴角的血擦掉。
“張公子,麻煩你到京兆府去說一聲,莫要傷此人,就罰他到我公主府為奴,我要他嚐嚐做別人僕人的滋味。”
張彥希暗搓搓的想:郎君才剛走,你就要開門收男僕?這不對勁啊!
他立馬嬉皮笑臉道:“不知公主殿下為何對此人如此上心,不惜專門演此苦肉計,將他收入府中?”
“我說他父親的名字,你便明白了。”公主淡淡笑道:“盧龍節度使張仲武,你可知曉?”
張彥希收了臉上的笑,吃驚道:“盧龍軍張仲武?那他豈不就是張直方?原來公主認得他。他......如何落入這般境地?”
張仲武自討伐盧龍軍變,留在盧龍任節度使,封蘭陵郡王。在任內大破回鶻、契丹與奚族,降服回鶻,可以說是兩朝功臣。
他死在盧龍任上,兒子張直方繼位。可他年輕氣盛、戾氣太深,不但在府中鞭打家僕致死,在軍中也濫用刑罰,盧龍軍造反要殺了他,他藉口出城打獵,逃回了長安。
聖上不喜,連他的國公爵位也沒有冊封,他就閒在長安,做了紈絝。
前世要等到李溫的兒子上臺,念起他父親有功,才重新任命他為左金吾大將軍。
公主怎會忘記他?前世,他們二百多高官貴族都藏身於他府上,張直方詐降被揭發,黃巢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盡滅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