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香料的店鋪不止一家,杜錦寧小心為上,沒在一家買齊,而是分開來,每個店鋪買了幾樣,終於把東西買齊。
拿著香料,她打算跟兩個姐姐打聲招呼就回去,可走近攤位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乾瘦女人在杜方苓前面大罵,周圍還有一群人圍著看熱鬧。她心裡一緊,連忙快步跑了過去。
“……我們念你孤兒寡母的,才願意借錢給你。可這都一年了都沒見你們還錢,哪有這樣做人的?當初借錢的時候就說好的,半年內還清……”
杜錦寧擠進了人群,才發現那婦人並不是罵杜方苓,而是罵借稱給她們的賣豆腐、幹香菇的婦人。
“嫂嫂,我們不是不還錢,只是半年前我生了一場大病,把家裡的錢都用光了,還欠了醫館的藥費。前面兩三個月我都沒辦法出來做事,也沒賺什麼錢,所以……還請寬限一段時間,到時候我一定把錢還上。”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追債,那婦人很是羞窘難當,抹著眼淚紅著臉跟那女人解釋。
“還錢,你拿什麼還?”女人嗤笑一聲,“開了年你又得給源哥兒交束脩了吧?到時候你是來還錢還是來借錢?我告訴你,趁早在年前就把錢還了,否則我天天來這裡要債,就看你有沒有那麼大的臉在這裡做買賣。”
“兩個月,兩個月之內我一定把錢還你,以後也不會去你家借錢,你大可放心。”一個男聲從人群外傳來,緊接著,身穿青色長衫的青年男子擠了進來。
杜錦寧瞳孔一縮。
來人她認識,是許成源,就是那日他們跟梁先寬打賭時做公證人的那個。
許成源走到賣豆腐的婦人面前站定,喚道:“娘,我們回去吧。”
婦人也沒臉再在這裡呆下去了,哽咽著應了一聲:“好。”抹了抹眼淚,開始收拾東西。
“源哥兒,這話是你說的,可不是我逼你的。有骨氣的話,就在家賺錢養家,別去念那勞什子書了。靠你娘一個人賺錢養你,供你念書,老大個人了,你也不嫌臊。”乾瘦婦人也沒多呆,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源哥兒,你可別聽你大伯母的話。你……你要好好把書念下去,聽見沒有?”婦人慌了,拉著許成源的胳膊,焦急地道。
“娘,大伯母的話雖說得不好聽,但卻是實情。我過了年就不去書院唸書了,先生教的我都會了,在家裡念也是一樣。明年開春,我就去參加童生試。”許成源道。
“你這是要逼死娘麼?你要不去書院,娘我也不活了。”婦人一把抓住許成源準備放到肩膀上的扁擔,“你爹臨終前一再囑咐我供你念書……”
“我沒不念書,只是不去書院而已。”許成源看到有人要對他指指點點,很顯然是在議論他家的事,他催促道,“娘,這些咱們回家再議吧。”說著挑起擔子,硬拉著婦人往外走。
擠出人群的時候,看到杜錦寧,他明顯愣了一愣,繼而微一頷首,便拉著他娘走了出去。
待他們走遠了,杜方苓才感嘆道:“真是,糟心親戚哪裡都有。”顯是想自己自己那極品祖父祖母和二伯了。
杜方蕙也心有慼慼焉。
前世今生見多了世情,杜錦寧倒沒多大感觸,她跟兩個姐姐打了聲招呼,便準備回家。
“寧哥兒,你路上小心些。”杜方苓想是被剛才的事勾起了不好的回憶,不放心地叮囑杜錦寧。
杜錦寧回頭朝她笑了笑,抱著東西讓過路人,出了市場。
從東門出去,她正要往外走,就聽有人叫她:“杜錦寧。”轉過頭,就看到許成源從旁邊急急走了過來,走到她面前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