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光義正在堂屋裡剝花生,見了杜錦寧過來,放下花生,招呼她進了裡屋。
“章大叔,我先生得知了我們家的情況,不放心我再呆在這裡,讓我們搬家到書院那邊的莊子去。”杜錦寧說著,把關樂和的書信遞給了章光義。
章光義和章鴻文都是一怔,父子倆的眉頭都微微蹙了一蹙。
章光義接過信看了一遍,沉默一會兒,笑著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你們山長關心你,你聽他的沒錯。”
他臉上帶笑,心裡卻是有些失落。
章鴻文雖託杜雲昌的福,被引薦給了黃澄明先生,入了書院,在書院裡成績也還算中上,但他也不過是書院裡最普通一個學子而已,何時入得了山長的眼?
可自打杜錦寧跟書院有牽連起,章鴻文就跟山長的侄子交好,連帶著跟山長見了幾次面,算是在山長面前掛了一個號。別看這小小的見面,章光義可是知道的,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勢必會給兒子的科舉之路帶來好處——往後山長多點拔他一下,或是在縣尊大人面前提上一嘴,他中秀才的機率豈不是大了許多嗎?早日中秀才,往後中舉人的機率又大了許多,這是連鎖反應啊。
更何況,昨日在杜錦寧的帶領下,他還跟關嘉澤和齊慕遠這些富家公子合夥開茶館了——賺錢是小事,這可都是人脈啊。聽說,那位齊少爺的祖父還是朝中大官呢。
這些,都是拜杜錦寧所賜。而章鴻文為何能沾這些光?還不是因為他是杜錦寧的同村,他這個父親又是管轄杜家的里正?
一旦杜錦寧搬走了,這些好處就都沒有了。
剛剛才嚐到甜頭的章光義怎麼不失落?
章鴻文也滿臉落寞。
他倒沒有父親想得那麼深,他只覺得本來盼望的能跟杜錦寧一同上下學的,現在杜錦寧一搬走,那他以後豈不又要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杜錦寧上輩子多活了一輩子,又豈能看不出章家父子倆心裡的想法?
她笑道:“章大叔放心,我雖搬出去了,但根基還在這兒。而且章大哥還要跟我一起開茶館呢,平時在書院裡探討學問、商議茶館事宜的時間多的是,不影響我們兄弟感情。”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杜錦寧戳破,章光義有些不自在。
他哈哈笑了兩聲,道:“寧哥兒啊,往後在書院,還請你多關照我家文哥兒啊。”
“我們是互相關照。”杜錦寧道,“章大叔這段時間對我的關照還少嗎?別的不用說,光是幫我分家改年紀立戶籍,又借錢給我,這份恩情就如同再造,錦寧又豈會忘記?更何況,立戶籍的事還煩請章大叔幫我多跑跑呢,往後有改遷的事,也得勞煩章大叔。到時候章大叔可別嫌我麻煩才好。”
章光義眼睛一亮:“你這戶籍還想落在咱們這裡?”
“自然啊,我本來就這裡的人,自然要落在這裡。書院那邊,不過是暫住。”
因才分家幾日,還涉及到杜雲翼和杜雲年的分家問題,所以杜家的戶籍,章光義只在他自己這裡改動了一下,還沒去縣裡辦理。杜家一戶變三戶,涉及到了納稅、徭役等問題,是要去縣衙登記造冊的。
本來,趁這個機會把戶籍遷出去,落到書院的莊子上,有關樂和打招呼,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也算是基本擺脫了與杜辰生的關係,這是好事。
但杜錦寧沒有這樣做。她有她的考量。
她現在女扮男裝進了書院,有了像關樂和這種強勢而能給她做主的老師在,她往後參不參加科舉考試,可能就不由她自己決定了。如果她迫不得已參加了科舉,這事情就複雜了,最後怕不得必須以假死的方式脫離。
如果她的戶籍落到關樂和名下,她要搞點什麼小動作,又豈能逃脫得了關樂和這老狐狸的眼睛?所以,還是落在大林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