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還好,一說雲潯的眼淚就跟洪水沖了大壩,根本止不住,嘩啦啦地往下流。
越沛然問她什麼也不說,安慰她她也不管,就只顧著哭,偏偏她還哭得沒有聲音,看起來更可憐了。最後越沛然大概也知道這姑娘被嚇到了,拍著她的後背安撫,也不再勸她別哭了。
雲雯是這個時候來的,之前她一直在車上,沒怎麼注意這邊的事情,還是司機過來看到了告訴她雲潯出事了。
雲雯看著面前哭得忘乎所以的妹妹和旁邊安慰她的私生子,一時無言。
“你……別哭了。雲潯。”雲雯看著便宜妹妹哭得實在太慘,忍不住開口安慰她,只是這安慰硬邦邦的實在軟不下來。
雲潯想起來什麼,拉了拉旁邊的越沛然的袖子,哽咽著說:“向日葵。”
越沛然會意,一手按著她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認真叮囑:“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
雲潯聽話地點了點頭,越沛然這才肯去找那束花。
向日葵在二中學生們無情的雙腳摧殘下已經變得淩亂破敗,越沛然無端覺得撿著這花回去見雲潯她會哭得更久。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很對,雲潯看見向日葵成了這個樣子的確哭得更慘。
最後哭得很慘的雲潯被警察請上了警車,雲雯坐家裡的車跟著去,越沛然倒是跟著雲潯上了警車,一路上都在安撫雲潯的情緒。
鑒於她的情緒太不穩定,叫家長這種事情交給了現在比較平靜的雲雯。
雲潯一手拽著越沛然的衣袖,一手抓著那束面目全非的向日葵,無聲且長久地流著眼淚。
越沛然小心翼翼地用紙巾給她擦眼淚,低聲問:“你傷到哪裡了嗎?”
雲潯很快地搖了搖頭,聲音有點斷斷續續和可憐兮兮:“沒有,越沛然。我是不是很沒用啊?明明都沒事了還害怕。”
越沛然給她擦眼淚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又接著給她擦眼淚,輕柔地安撫她:“沒有,你很勇敢了。”
至少是脫離危險之後回神了才哭。
“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越沛然無不後怕地看著雲潯,眼中充斥著悔意與自責。
雲潯立刻止住了眼淚,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沒有的,你沒錯。今天的事情誰也想不到啊。”
越沛然珍視地看著雲潯,好像她是什麼易碎的珍寶:“我以後會送你去找你姐姐,今天的事情不會發生了,別害怕了。雲潯。”
少年目光赤誠,像是雲潯在冬日裡看見的火種,雲潯怔愣地和那雙熾熱的眼與其中濃烈的情對視,好半晌才垂下眸子應了一聲。
“可惜向日葵成了這個樣子。”
雲潯可惜地嘆了口氣,越沛然伸手整理了一下花瓣,發現確實無力迴天了,於是淺笑著說:“我明天再送你一束,這束不要了。”
後來雲潯一直拽著越沛然的衣袖做完了筆錄,雲天齊和季元羅才匆匆趕來,見著小女兒哭得眼睛紅腫的樣子一時心中酸澀難當。
又聽說是越沛然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女兒一條小命,當即鄭重道謝,夫妻兩個把兩個女兒連同越沛然一起捎回家了。
雲天齊和季元羅知道小女兒受到了驚嚇,於是輕聲細語地陪著她吃飯洗漱,又由季元羅念數學書把人哄睡著了之後才重新投入工作。
他們是從一個晚宴上趕回來的,公司裡還有其他的事情,原本今天是不打算回來的。
雲潯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夢裡一會兒是成了精的美工刀追著她攆,這刀看著不咋樣,兩條腿跑得還挺快,一會兒又是那個惡魔赤紅著眼眶全身是血的要殺她,最後是越沛然一拳頭砸在那個惡魔身上,雲潯被嚇得渙散的眼睛再次聚焦看見的就是無力迴天的向日葵。
於是在不知道第幾次被成精的美工刀追趕的時候,雲潯從這個荒誕離奇的夢裡驚醒,看了下床頭櫃上的手機,一點二十八。
還很早,她昨天晚上被季元羅哄睡著的時候也就八點多吧,現在睡了五個小時,精神頭還可以。
雲潯開門想下去喝水,剛剛走下樓就看見了一道昏黃的燈光,心裡不由自主地一顫。
“你站在樓梯上面不下來,是想讓我請你下來嗎?”
平淡且不留情面的語氣,是雲雯沒錯啦,雲潯舒了口氣,邁著略顯急促的步子跑進了那道昏黃光線的籠罩下。
“你吃的什麼藥啊?”雲潯一看見雲雯就是看見她在吞藥,並且還是很久之前她看見過的那個小藥瓶。
“維生素。”雲雯面無表情地說了句話,然後把藥握進手裡就要繞開雲潯回去。
雲潯就著雲雯剛剛燒好的開水,等它涼了咕嘟咕嘟喝了兩口就要回房間,卻在房間門口看見了抱臂的雲雯,木著一張臉,開口就是“你是不是害怕”。
雲潯遲疑地點了點頭,做好了被雲雯譏笑的準備。
然而出乎意料的,雲雯推開了她的房門,面無表情且冷淡沉靜:“今天你可以和我睡。”
雲潯原本垂著的眼眸一下子抬了起來,在夜間閃著細碎的光,略顯雀躍地應了一聲“好啊”,然後飛快地跑進了雲雯的房間,妥帖又安分地躺在床上蓋好了被子,生怕雲雯再考慮一下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