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聽!”
距離要去的地方還有一段路程,中山常駐趙國的使者翟厲就興奮地對太子鮮虞偃說道:“聽聽這聲音。”
鮮虞偃是中山國國君的長子,作為白狄後裔,他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因為中山國現在追隨趙國,全面華夏化,所以早已換下了狄人的袍服,服飾是右衽,深衣廣袖,腰上佩著玉,掛著劍,一副諸夏君子的打扮。
這裡只是鄴城的郊外一片野地,但人潮依然洶湧,摩肩接踵,這些鄴城百姓湧向一處地方,那就是前面發出陣陣喧譁的建築。
鮮虞偃第一次來鄴城,他騎著馬努力朝翟厲靠攏,輕聲問道:“大夫,那是在做什麼?”
翟厲神秘一笑:“吾等過去看看便知道了。”
二人在執金吾的引導下打馬向前,期間鮮虞偃仔細分辨,人群的盡頭,有劇烈的吼聲,有馬兒的尖叫,還有……
“是喝彩!”他們終於從人群裡擠出,進入了趙軍嚴密把守的外圍,前方是一列顏色鮮亮的大帳篷,有衛兵,也有照料馬匹的侍從。當他們穿過這列帳篷,則看到了一圈短牆,一般人到此止步。
二人下馬進入牆內,卻見裡面是一處寬闊的空地,大至千餘步,被矮牆和木製的看臺圍了三面,看臺上坐著密密麻麻的觀眾,均是鄴城的貴族,足足有成百上千人之多,此刻場內塵土飛揚,一場比賽剛剛結束,眾人喝彩之後議論紛紛,回味著剛才的精彩。
“太子,這便是擊鞠場,那中央位置坐著的,便是趙侯及其夫人們。”
鮮虞偃放目望去,卻見一位君侯穿著一身窄袖的常服,被趙國的功勳貴族和各國使節眾星捧月般地簇擁在看臺最好的位置。
“這就是中原的伯主,讓中山國俯首稱藩的趙侯?”望著那個模糊的身影,鮮虞偃感到一種莫名的畏懼,不過這會趙侯沒有手持斧鉞大殺四方,而是與他左右的幾名貴婦人談笑風生,那是趙侯的夫人們,聽說個個國色天香,只可惜隔得太遠,鮮虞偃沒有機會一睹芳容。
更何況,他今日來此,是為了看另一位佳人的。
中山國雖然是蠻夷小邦,但也位列諸侯,中山國太子駕到,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客人,在有司指引下,鮮虞偃和翟厲被指引到了一處不錯的位置,只是距離趙侯的御座,仍然有很長一段距離,排在秦、宋等國之後。這個距離也意味著,中山在趙國主導的華夏新秩序裡,處於一個不高也不低的尷尬位置,這也是中山國讓太子來鄴城努力想改變的。
看臺的案几上,已經擺放著長樂宮庖廚先製作的杏仁酪、棗麵餅、雕繪有圖案花紋的雕雞子等食物,味道妙得讓中山太子說不出話來,中山雖然在拼命仿照趙國風物,但飲食習慣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轉變的。
就坐後,翟厲給初來乍到,依然一頭霧水的鮮虞偃好好普及了下何為“擊鞠”。
“這擊鞠,是鄴城近幾年最風靡的一種遊戲……”翟厲笑道:“又俗稱馬球……”
……
打馬球,算得上是趙國勳貴最喜歡的一項運動,之所以被提前創造並流行,還得歸功於趙無恤的大力提倡。
趙國以馬上得江山,為了不讓第二代的軍功貴族子弟們生疏了先輩的技藝,趙無恤在各地廣設牧場養馬之餘,也試圖推廣馬球。
戰爭年代府庫缺錢,趙無恤只能在宮裡跟羽林侍衛們切磋切磋,劇烈程度不高。
直到去年大敗齊國後,為了慶祝勝利,趙無恤才在鄴城郊外開闢了一塊佔地極廣的擊鞠場。黃池之會後,又特地組建了四個馬球隊:代郡騎、上郡騎、鄴城子弟騎,以及羽林騎,每逢節慶,就讓四支隊伍輪流比賽。
這種過程激烈勁爆的運動,頓時引爆了整個鄴城,貴族們無不趨之如騖,以騎馬馳騁為美。朝廷上下也大興單騎走馬之風,除了大事仍然駕車外,一般生活中都改用了單騎,即便是相邦等高官也騎馬出行,甚至連女人乘馬也不再是忌諱。
至此,騎馬和馬球,已經成為趙國上層貴族的一種符號,即是炫耀騎術,鍛鍊尚武精神的遊戲,也是在功勳子弟裡揚名的一種方式。
而每逢大的比賽,擊鞠場就會像今日一樣座無虛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