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長安,每到秋季就格外的乾燥。東西兩市仍舊熱鬧。夾著西北黃沙的風吹過長安城,吹進了一百零八坊裡。
政事堂裡依舊悄無聲息。彷彿此前溫家三房派人行刺大殿下一事,也淹沒在乾燥的秋風裡。但是彼此的矛盾卻未就此隱沒,一切皆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在眾人翹首以盼了幾日後,大理寺率先發難直指大理寺主事武攸寧,曾經因查案不明錯判一案,致使對方被父親趕出家門。
很快此事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矛頭大部分指向桓儇。指責她不應該牝雞司晨,公然干預朝政,以致識人不明。當然在一片抨擊聲中,也有支援她的。
武攸寧的事情尚未平息,緊接著沒多久御史臺又遞了摺子彈劾顧峰。說是顧峰在母熱孝時納妾,有違孝道,要求吏部革其官職。
兩件事情堆在一起皆成了銳利刀子。溫氏一黨極盡百般言語的上書彈劾,甚至隱有想要控制輿論的架勢。說桓儇有意篡權奪位,自己登基。
儘管摺子本本銳利,甚至快要壓斷桓淇栩的案頭,但奇怪的是,桓儇本人毫無動作,大有任其發展的意思。她對此無態度,連帶著皇帝對此也毫無言行反應。
有些敏銳的朝臣,已經在風言風語中收了聲。唯獨只剩下那些依附著溫家的朝臣,還在孜孜不倦地上書,直到有人親眼看見內侍捧著一大堆摺子丟人火中焚燒,溫家這才作罷。
只是皇帝在朝中流言下,仍舊將武攸寧和顧峰各自按罪貶官。而桓儇非但沒因此事有所收斂,反倒是越發張狂起來。在二人貶官外遷的當日,邀了一干宗室來府中打馬球。可不知何故,她的馬受了驚嚇踩傷了高平王世子的臂骨,還被馬踢了好幾腳。
高平王妃素來都是個護短的主,看著自家兒子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捂著斷手哀嚎。當下同桓儇撕扯起來。
是以等孫南禎來的時候,高平王一家皆是垂頭喪氣,鼻青臉腫地站在馬場裡,鼻子還淌著血,瞧上去十分恐怖。
聽聞孫南禎的稟報,桓儇不僅轉身就走,還責令呂興萬將人立刻送出去,別汙了她的府邸。
言語中滿是對幾人的不屑。不過她嬌縱歸嬌縱,但到底還是沒人剛將事情傳出去。一來是怕她,二來是摸不清狀況,不敢輕易涉入此中。
待呂興萬一把人送走,公主府便傳了話出來。說是大殿下身體不適,若是沒有要緊事不得上門叨擾。
“宮裡傳來訊息陛下案頭已經堆了不少關於您的摺子。”白洛替桓儇捏著肩,看看一旁沏茶的白月,沉聲道:“鄭總管說一切都是按照您吩咐做的。不過宗室那邊已經鬧了好幾回,想要求見陛下。”
湖水澄碧,攬下一脈細碎金光。飛來的鷺鳥停在湖畔往水中覓食,驚得湖中游魚撞起了重重漣漪。
睜眼望向案前的薰籠,桓儇起身走到圍欄邊,捧起一甕魚食,在手中掂量著,“溫家那邊有沒有動靜?”
“沒有。不過熙公子遣人來問過,薛君廓什麼時候放出來。”
聞言桓儇往湖中灑了把魚食,看著錦鯉爭先恐後地冒出來,“明天本宮會進宮。那個時候讓他動手吧。”說到這她頓了頓,“徐姑姑今年進貢的蜀錦到了吧?你挑兩塊花樣新穎,顏色嫩的布料給陸徵音送去。就說這是梁承耀的功績,他央求本宮贈予她。”
“您這是打算給梁承耀撐腰?”
“高平王覺得梁承耀配不上陸徵音,出言侮辱。本宮替自己手下人討債,也是情有可原。”
聽得桓儇笑語晏晏的話,徐姑姑道:“奴婢明白。”
第二日正逢休沐,是以桓儇直到日上三竿才進宮。
站在立政殿門口,聽著裡面傳來的啜泣聲和嘆氣聲,桓儇眉梢一挑,轉頭看向身旁的內侍。
那內侍也機靈,連忙道:“高平王一家和幾位宗室老王爺也在。”
“哦。”桓儇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她跨過了門檻,在聽見裡面哭泣聲漸大的時候,唇際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