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度賠著笑坐到了他下首的椅子上,挺直腰板、撅著屁股,完全不敢坐實。
楊戈偏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陳度被他看得額頭冷汗大顆大顆的冒,卻又不敢擦,只能強笑道:“大人,可是下官臉上有花?”
“你臉上倒是沒花!”
楊戈也笑道:“只是玩得花了些……”
陳度抓起袖子擦汗,不敢答話、完全不敢答話!
楊戈收了笑容,淡淡的說:“我此番南下所為何事,伱心中有數吧?”
陳度慌忙點頭:“瞭然、瞭然……”
楊戈:???
我詞兒都還沒編好,你瞭然個什麼?
他繃住表情,繼續編瞎話:“按照我原本的意思,此番南下就大魚小魚一勺燴了,免得再一趟一趟的往江南跑……”
陳度“蹭”的一聲就竄了起來,點頭作揖道:“下官知罪,萬請楊大人高抬貴手……”
楊戈放緩了語氣:“你還算不錯,雖然往日裡腌臢事沒少幹,但事到臨頭了,還能不跑,再加上……我家指揮使大人連番親筆信南下,為你求情,我今日才肯到此見你一面。”
陳度聽到這裡,就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那樣猛然喘了一口粗氣,面帶感激之色的朝西北方拱了拱手:“沈老二……沈大人此情,下官銘記於心,沒齒不敢相忘!”
‘沈老二?’
楊戈狐疑的打量著這廝,忽然問道:“你與我家指揮使大人是舊識?”
陳度沉吟了片刻,狀似勉強的低聲說道:“不敢欺瞞楊大人,下官出身‘淮陽陳氏’,與沈大人自小便相識……”
楊戈:……
好傢伙,詐胡詐出個小相公?
“難怪……”
他繃住表情,繼續說道:“莫說我不給你機會,自己做過哪些腌臢事,抓緊時間補救吧,該還的還、該上繳的上繳、該劃清界限的劃清界限……你別羨慕那些提早跑路的文官,該死的人,無論跑到哪裡,都得死!”
陳度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面露難色。
楊戈將臉色一板,聲音轉冷:“怎麼,不願意?”
陳度連忙揖手道:“下官不敢,只是江浙都指揮使司的弊…弊病,非下官一任所積,若想補救,只憑下官一己之力,怕是難有建樹。”
楊戈沉默無語,許久後才輕聲說道:“能做多少做多少吧,你做、你就活,誰不做、誰就死,總不能你還想著與他們同生共死吧?”
陳度慌忙擺手:“下官決計不敢辜負大人好意!”
楊戈頷首:“那我就等著看你的表現了……”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第二個事兒,沿海倭寇來犯之事,你清楚吧?”
陳度略一猶豫,支支吾吾的回道:“下官略、略…略有耳聞。”
楊戈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大點聲,我聽不見!”
陳度只能硬著頭皮大聲回應道:“回大人,下官清楚。”
“既然清楚……”
楊戈輕輕撥出一口氣,淡淡的說:“那就調兵遣將吧,來犯的倭寇有兩萬之數,你先調遣兩衛兵馬前去迎敵。”
“這……”
陳度面露難色:“敢問大人可有聖諭或左軍都督府軍令?”
楊戈深深的擰起眉頭,沉聲問道:“怎麼?沒有聖諭、沒有左軍都督府軍令,爾等就準備坐視沿海糜爛、荼毒千里?”
陳度小心翼翼的答道:“非是下官推諉,治倭乃是寧海三衛之責,除非倭寇已經上岸禍害沿海百姓,否則下官無權調動諸衛兵馬前往抗擊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