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大雨,就像是一串一串的豆子砸在了屋簷上一般,不將那屋簷砸出個洞來不罷休一樣。
旁邊的人微微動了動身子,青竹忍不住用餘光朝著她看去。
只見著她輕輕地搓了搓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轉瞬間又穩穩當當地站好在原地。
他冷冰冰硬邦邦地開口:“若是冷,便回去。待太子妃娘娘醒來了,我再派人去喚你。”
“不必。謝過大人好心。”杏兒亦然是不領情。
兩人又站了許久,青竹微微側過頭,眼睛時不時地瞟一眼杏兒。
在她在太子妃跟前當值之前,他日日都能見到她,卻從不曾注意到她。
只記得她是那河邊夜夜放燈的婢女,日復一日,同一個時辰,同一個姿勢。
每當他路過橋邊,她都會放下手裡的燈,規規矩矩地衝著他行個禮,不等他走過那座橋,便開始又自顧自地做起手裡的事情。
如今想想,大抵也是身上有一股倔勁兒。就如同,錦心那一般的執著與倔強,卻沒有錦心那般討人喜歡。
仔細看來,眉眼間同錦心也有那麼幾分的相似。
青竹想著,這也是尋常的,相似的人那麼多,卻始終都會有多多少少的不同。
錦心那般的人,這世上又怎會有第二個。
“咣噹”一聲響,青竹的手立刻握緊了腰間的劍柄,回頭衝著杏兒喊了句:“錦心你別動,我去看看。”
他話音落下,腳步卻沒動,明明是自己說出來的話,卻詫異地看向了杏兒。
杏兒倒是臉上鎮定地很,快走了幾步,邊走邊說:“窗子開了罷了,我去關上。”
握在劍柄上的手漸漸地放開,青竹衝著杏兒的背影僵硬地點了點頭。
“好了。”杏兒站到門邊,眼神靜靜地盯著青竹,“青竹大人還沒有忘記錦心嗎?”
“你識得她?”青竹問。
杏兒搖搖頭,“不識。畢竟我當時是在河邊當值,只是見過幾次。平日都是同娘娘同進同出的,單獨見過幾次。一次是她捉到了娘娘的狐狸,躲在林子裡殺了那狐狸。還一次是她與大人交換了些什麼,正巧我在,瞧見了而已。”
她說完話,青竹沒再回。
一時間兩個人之間的尷尬大於沉默。
“抱歉,方才叫錯了你的名字。”
“我同錦心姑娘很像嗎?”
兩個人異口同聲,說著不同的話,卻說的是同一個人。
“不像。”
“無事。”
簡單明瞭的回答,又讓兩個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幸好有大雨作伴。
天邊漸白,傾盆的大雨也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豆大的雨滴細密如針,瞧著這架勢也快停了。
府裡的人來來去去換著當值,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機會不多。
青竹站著站著,忽然彷彿覺得站在自己身邊的模糊身影彷彿是錦心,可轉過頭看著她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樣子,卻也明白了這不可能是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