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下鼻子:“陵闕本該在把我救回來的時候就殺了我的,可他沒有,他把我關起來了。魅毒發作的滋味生不如死,他給我抓人過來,一抓就是千萬年。這樣的滋味太難受了,所以我恨他,恨他為什麼不早點殺了我。他不愛我,也不愛任何人,我以為早晚有一天,他會放下,結果出現了個何未晞。我有無數次機會殺了何未晞的,可是我沒有,陵闕跟她在一起,真的太開心了。開心到我都會為他們開心。”
賀邵寒就這麼靜靜的聽著。
“我沒多少時間了,魅毒耗盡了我的心血,換魂大法被我改造成那個樣子,將我所有的壽元都消耗差不多了,我只要一個月的時間,現在還有半個月。溫存了這麼久,也夠了。”
賀邵寒喉結一動:“你有什麼心願未了。”
陵暘閉上眼睛:“沒有了,半個月一過,她自然會回來,劫數也自然會過去。只不過諸天神佛不會久這麼放過你們。縱然上頭有舒瑤擋著,隻手又怎麼能遮天呢。”
他說完這些話就睡了過去,賀邵寒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他的身上,一路平穩的開回了家。
將陵暘安頓好以後,他走去書房跟陵闕發著訊息,將今天陵暘說過的話盡數發了過去。
陵闕只回了兩個字:“別信。”
賀邵寒關上了手機,開始細細思索著陵暘在車上那番話裡的意思。
諸天神鬼那麼費勁的對付何未晞做什麼,半神半魔的體質當真叫人那麼恨?不,他們要圍剿的從來都只有舒瑤,那個手握洪荒命脈的舒瑤上神。
未晞是她的其中一個後代,也是唯一活下來的後代,未晞的身上一定有什麼是他們所忌憚的,是什麼呢?
他在書房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
何未晞此刻正在那破洞裡啃著陵闕隔三岔五偷渡進來的辣條,煉獄一般的地界,她愣是過得十分逍遙自在,除了時不時發作的魅毒之苦,她倒還真的沒受什麼罪。
白無常穿過門走進來,“你倒是自在。”
何未晞啃著辣條:“我要是不自在些,讓你們白看笑話,舒瑤怎麼說?”
白無常笑著罵她:“你能不能尊尊老,她好歹是你的祖宗。”
何未晞冷哼一聲:“她把身家性命拴在我身上,我不讓她叫我祖宗都是便宜她。”
白無常收了笑:“你終歸要天命所歸渡化這世間一切苦厄的,何不趁這個時候徹底做個了斷呢。”
何未晞又拆開了一袋辣條:“都要我死,我偏不,我命由我,你們殺不了我,我也不會隨了你們意渡化世間苦厄,我們就這麼耗著,大不了熬死在這個劫裡,誰也別好過。”
白無常頭疼不已:“你要是真的死在了這個劫裡,那諸天神鬼才是最開心的!最後不好過的只有你與舒瑤!”
何未晞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我有什麼不好過的,我來過這世上一遭,知道什麼是大荒地獄,知道什麼是人間煉獄,知道滿天神佛皮子底下都藏著些什麼牛鬼蛇神,我有什麼不好過的。”
白無常:“你不要賀邵寒與陵闕了麼?他們可是為了你,還在想盡辦法對抗著諸天神佛呢。”
何未晞無所謂的笑笑:“他們啊,都是淺藍塞給我的,若是沒有淺藍,想來我也不會愛上他們。我天生不懂情愛,任何情愛都不懂,所以我爹孃的死在我心裡沒有任何感觸,報仇也不過是一個藉口,做給外人看的。愛賀邵寒更是藉口,我的修為會看不出來我未來的路?我假意愛他,讓他殺了我,可我沒想到淺藍又給我帶回來了。重來了這麼一遭,還多了個陵闕出來。你真當我們幾個生了幾個孩子出來我就學會了愛是什麼嗎?你信麼?九十九重天看戲的舒瑤信麼?”
白無常:“不信。”
何未晞看著他:“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白無常:“可你的心軟了。你瞞不過你自己。”
何未晞:“心軟了?你們說是就是吧,反正半個月以後,我是不會隨了你們的意。”
白無常沒說話,輕飄飄的走了。
何未晞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接著啃辣條。
九十九重天上,舒瑤正在擺佈著代表諸天神佛的星辰棋,“一個個都這麼不省心,非要逼著我一把將他們都殺個乾淨重新洗牌。”
黑無常站在她身側:“洗過了這麼多次,最後的結局還是一樣的。”
舒瑤將其中一顆泛著紅光的棋子捏碎,棋子所代表的一方立刻湮滅,訊息即刻傳開。
“這盤棋永遠都是我在下,我不爽了,就掀了這棋盤,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結局都是一樣的。可這次不一樣了,何未晞是最大的變數,我要留著她。”
黑無常看著其中一顆棋子:“陵暘也是變數。”
舒瑤看向黑無常:“這麼多年,也就你還算好用。陵暘的確也是個變數,可她會做什麼瞞不過我,她要替何未晞渡化這萬千苦厄那就讓她替。死了那麼多人,不差她一個。若是她真的成功了,倒還省了我費盡心思讓何未晞學會如何去愛了。”
黑無常:“陵暘本就是苦厄,苦厄如何渡苦厄。”
舒瑤笑了笑:“以毒攻毒也不是沒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