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舒了口氣趕緊下床,先叫張媽把預備好的醒酒菜端來吃了一碗,他才進裡屋推叫醒小妖女,小妖女揉著眼剛坐起來,就被十三披上了那件火紅狐狸大氅。
因倆人一夜合衣而睡,故二人匆忙披上了大氅就出了門。
出門卻見天還未亮,滿院卻燈火通明,黑布似的夜空爭相綻的煙花,五彩繽紛此起彼伏。
十三在前拉著小妖女,小妖女閉著眼迷迷糊糊任他拉著,及至走到園門,小妖女一個踉蹌差點沒被門階跘倒,十三趕忙拉住他,丟給僕人一句砍門階的話,直接一俯身攔腰打橫抱起小妖女奔上房去了。
小妖女感覺被十三穩抱著感覺十分安全,她小腦袋瓜蹭蹭十三的胸口,一嘟嘴又睡著了。
差人們先時聽十三冷冷地下了砍門階的令時,趕忙應聲說是,忽見十三抱起小妖女,差人們全都不約而同地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及至十三走遠了,差人們才面面相覷,才想起來剛剛忘了目瞪口呆。
十三直抱著小妖女一路來到上房,進了大廳,直至到了花廳門前才小心放下她,揉揉她的頭髮示意她醒過來,待小妖女迷糊糊睜開一半眼睛,十三才拉著她進了花廳。
一路上的差人見了十三青天白日就抱著媳婦兒不避人,差人們都自覺垂首稟息不敢亂看。
及至進了花廳,十三才見各自穿著簇新佛道袍的老大老二已來了,正站在老頭子身旁聽老頭子說什麼。
一見十三進來三人都噤了聲換了面色,老大先走上前來說笑了兩句,接著差人擺上四個紅絲絨繡吉祥如意的蒲墊,三人跪了。
十三見旁邊立著又要睡去的小妖女,趕緊一拉她的袖子,小妖女被十三拉到身邊跪坐在蒲墊上,糊里糊塗的跟著三人向老頭子拜了年,三人又按規矩向老頭子說了幾句拜年的吉祥話,起來後在老頭子難得的慈祥面孔中領了紅包。
十三和老大老二分明瞧見小妖女手中的那個紅包至少得比自已手中的厚幾倍。
哥仨一時盯著小妖女手中的大紅包望“洋”興嘆。
小妖女卻依舊迷迷糊糊渾然不覺。
待她半睡半醒地隨眾人去吃了初一的餃子,十三依舊如來時一樣,一出花廳就把她打橫抱起,把她整個人裹在火紅的狐狸大氅裡,讓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胸前避風,一徑回了真園。
小妖女本自迷糊糊半睡半醒,及至吃飽了飯,睡意更是濃烈,她再也抵擋不住瞌睡蟲的召喚,一伏到十三懷裡就徹底睡了過去。
十三把小妖女穩妥地抱回房,又給她脫了大氅蓋好被子,見她睡的香甜,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他禁不住好笑,“這個小迷糊蛋,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現在還有了邊睡邊吃的本事。”
看了小妖女一會兒,就見換了新襖的張媽捧著幾件衣服進了花廳,直催十三換上衣服再去出門拜年。
“三少爺身上的衣服簡素了些,又有些皺,還是換一身再去,不然那幾家老朽就是不說,各家的下人看著也得亂嚼舌頭,這是年前老太爺派人送來預備您年節下穿的,換了這個,家裡外面都出不了錯。”張媽一面說一面放下衣服。
十三聽了張媽用心良苦的一番話,便點了點頭自去更衣室換了。
及至十三出來,張媽才又遞與他那件墨狐大氅,又在回說大爺二爺剛傳話來說在上房等著。
十三身著一身裁剪得度的墨藍西裝,打著同款配套領帶,腳上蹬著一雙鋥亮的大黑皮鞋,一身西洋正裝愈發顯得他體型魁梧挺拔,英姿卓絕,而他又有意收斂了平時的桀驁慵懶之氣,更顯得他俊逸不凡,貴氣天成。
他聽見張媽的話便一邊往胸前口袋裡放疊好的口袋巾一面皺眉說,“那根什麼文明棍我實在消受不了,便是老頭子崇洋媚外人家的打扮,我也只能盡孝到這個份兒上了,這勞什麼子衣服穿上束縛得很,不是要去拜年,我高低不穿它。”
張媽聽見十三發牢騷只得好生勸解,又誇獎十三長了一歲果然比以前懂了事,她說著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嚥下“大小姐”三個字,又笑著問十三,“還戴不戴那墨鏡?”
十三見問,遲疑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待他打扮齊整待要出門,外面灰濛濛的天已是快要大亮。
十三囑咐張媽好生看著小妖女,不要打擾她睡覺,才在張媽的應聲中出了門。
及至十三來到上房,就見老大老二依舊穿著佛道衣,只外面披了灰呢子大氅,
十三忽然感到自己心裡些許悲哀,還摻雜著自做多情,憑什麼老大老二想穿什麼穿什麼,大過年的也不用換,而自己就得為了盡孝心換上一身枷鎖似的正裝?
真是……區分對待啊?
十三感到自己在這個家裡的人權受到了威脅,但又不能回去換,他只好捏著鼻子上前,及至聽到老頭子誇獎自己得體的話,又訓老大老二無可救藥,再說到要賞個自己好東西,他的不平之心才慢慢傾斜了回去。
正當十三想伸手領寶貝,老頭子卻像得了失憶症似地一轉話頭,“今天藍家就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