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一聽,心裡有些緊張:“大牛子,這話可不能瞎說。”
這時候說這種話,是要擔責任的。爺爺說這話時心裡也緊張,可是他也就能想到這個笨辦法,不能說服村長同意動清水泉,那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五十多口人進棺材了。
時間就剩一天多,這拖不起啊!
太奶奶藉著晚上送飯的機會又去了趟隔離區,找著村長的兒子李守城把爺爺的話帶到。其實這隔離區一開始還許進不許出,後來市裡下來的衛生隊也發現這壓根不是啥傳染病,自然也就不限制人出入了。
爺爺在家等著是焦急不已,根本坐不住,天黑了也沒半點睡意。王瞎子也是來了又走,太爺爺太奶奶先後回了家,但就沒見著村長。
眼瞅著天擦黑,爺爺蹲院子裡一臉苦悶。心裡急啊,這可咋整啊?
而這時候那門終於被敲響了,但聲音很輕,就像耗子撓的似的。爺爺趕緊過去開門,看到門外的村長時激動的差點哭出來,趕緊把他迎進了門。
村長進門就開門見山地問爺爺,到底有什麼治病的法子。村長也著急啊,自己年紀一大把了,跟婆娘一起努力半輩子,拉扯大倆兒子,這會兒一個不剩都躺下了,哪兒能不著急?
更何況今天去隔離區,大夫都讓做最壞的打算。對村長這過半百的歲數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
一下子要沒倆兒子,這擱誰受得了啊?因此哪怕爺爺的話是完全沒影的事,但這根救命稻草他也願意來試試。
爺爺也不隱瞞,緊張哆嗦地把王瞎子的話跟村長說了。為了增強可信度,爺爺還添油加醋地把自己這兩天的經歷說了出來,並讓村長看了自己小腿肚子上的肉疙瘩和昨晚上到手的烏黑鐵印。
“大伯啊,論輩分俺還是你侄子。俺和守城哥、守義哥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俺騙誰也不敢在這節骨眼騙您啊,再說俺二舅也在裡頭躺著呢!”
之前也說過,一個村子裡,都沾親帶故的。為了說服村長,爺爺把八竿子打不著的伯姥爺都抬了出來,就盼著村長能點頭動清水泉。
後來太爺爺、太奶奶也來說情,村長本來就是抱著病急亂投醫的心態來的。此時心裡一橫,也管不了水不水的了,自個兒兒子最要緊啊!
“小王八蛋,老子就豁出去信你一回。你這小王八蛋要是敢涮老子,老子就剪了你襠裡那套玩意兒!”做這決定的時候,村長抽菸的手都是抖得、眼睛都是紅的。
他基本也知道,做出這決定,自己這村長是做到頭了。狠抽一口煙後,村長狠狠踩滅菸頭就走了出去,過了沒多久,村裡的大喇叭就響了起來。
大半夜三更的敲鑼打鼓喊喇叭,把全村剩下的五十多號勞動力全都叫了起來到村裡操場開動員會。
看得出來村長是真的豁出去了,市裡的衛生隊可還在村裡呢。
這喇叭聲喊起來,長河村崗上的、崗下的,睡著的沒睡的,除了隔離區裡躺著的,一股腦地都到操場聚齊了。
村子裡一共一百來戶人,一下子躺下去五十多口,每家每戶多少都沾一個半個的。因此當村長說挖清水泉可能對救人有幫助時,非但沒有收到質疑,反而是得到了全部人的響應。
為啥?幾乎五十多口人都在今天收到通知,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這誰受得了啊?
眼下有個希望,儘管這希望有些不靠譜,人們也都願意去試試。
看到大家都動員起來,爺爺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所有人拿上傢伙,連夜就浩浩蕩蕩往清水泉邊趕,拿火把的拿火把、拿手電的拿手電,山路上是一片燈火通明。
那清水泉長寬六十多米,有三條水渠,水質清澈,上面還有點蓮花菏葉什麼的。但大傢伙可不是來看風景的,在村長指揮下,五十多口人立即動手開始抽水挖溝,要把清水泉放幹。
一群人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開渠門的開渠門,往水缸裝水的裝水,開抽水機的轟隆隆地開抽水機。
但是奇怪的事也發生了,任憑抽水機哐哧哐哧地抽,清水泉的水平面就愣不往下掉。原本清澈的水,還有越來越黃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