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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繼續活著

李金蕾懷孕了,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女人,也許到了,像她這樣的女人,天曉得她渾身上下除了那顆會跳的心臟之外還有哪裡會是真的。

她現在一刻也不忘了跑到辦公室裡與她那個從來沒有曝光的哥哥撒嬌,不出英菊所料,丹江曾一度試圖說服英菊從她現在正在和雪菊一起合住的地下室裡搬遷出來,與李金蕾同住,大約兩三年的時間就可以了,剛好可以照料她到孩子能夠離開媽媽的懷抱。

英菊為此而大為惱火,破天荒的開始與丹江像個真正的女人似的大吵大鬧,畢竟現在還不是她嫂子呢,即是當了她嫂子,又有什麼義務非要幫她照料孩子。

幾經吵鬧之後,英菊賭氣向公司請了長假。

丹江頓時措手不及,因為他的飯店已經就要因為缺少了英菊的幫忙而瀕臨倒閉了。

他急急忙忙的找到英菊,真誠的向她道歉,並且自始至終都在言語中流露著害怕失去她的焦慮和憂心。

英菊微微的有一些感動,畢竟,對任何女人,一個男人害怕失去她,都是對她這個鮮活的生命體的最高貴的認可和肯定,在這世界上,任何女人,都不可能那麼堅決的抵抗住這樣極具誘惑力與成就感的肺腑之言,尤其,是出自一個男人的口中。

所以,很快的,她就在丹江一次又一次的肺腑之言中被徹底征服下來,不但愉快的答應從新回公司上班,而且,更加悉心的照料起那個瀕臨倒閉的飯店。

她還是每天準時的去停車場送外賣給那個現實中的雪山飛狐一般的男人,她還記得他叫程剛,但是,從此以後,也僅僅只能記得他叫程剛而已。

他是個不相干的人,一個大千世界中唯一一個絕對不能與她有任何相干的男人。

程剛還是那樣的細心,但是,卻一直也沒有追問她這一段時間為何從他面前消失。

他發現自己的小費已經貶值,因為英菊現在每天要去的,已經是另一個地方。

想必是她男朋友的家,程剛的心裡雖然偶爾也難免會不知不覺的泛濫出一絲微弱的異樣,但是對她的行為,他也的確是尋不出任何反對的理由。

他從此以後成了她專職的司機,這對他們兩人都是個不錯的選擇,於他,從此有了一份穩定的報酬,於她,也省去了暗夜之中匆匆尋車趕路的提心吊膽。

他每天一路護送她到自己的男友家裡,然後,就在不遠處靜靜的等待著她從男友家出來,她向他強調她每天只是盡一個女朋友的本分去陪男友吃一頓晚飯而已,她在他的家裡絕對不會延遲過午夜時分。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眼前的這個陌生男人強調這些,她乘他的車是付過錢的,他有義務一直等待著她,不管到什麼時候。

如果他並不在乎這份報酬,那麼顯然,他可以隨時與她將交易取消。

她待在丹江的身邊的時間的確是不會延遲過午夜時分,十一點餐廳打烊,十一點一刻到他身邊,十一點半準備好一頓簡單的夜宵,五分鐘之後,她就開始像陀螺一般的圍著丹江轉動,盡最大努力在午夜之前替他料理好房間裡的一切。

丹江很少會主動提出來要與她分擔或者是幫忙,畢竟,即使在茉花新城,料理家務,也一向被男人視為是一個女人應盡的本分。

他在那時候一直在忙於上網,然後,和網路裡面半裸的美女聊天。

英菊每月按時替他支付網費。

他偶爾也會向英菊解釋他只是為了放鬆,他沒有一天不在抱怨每天上班的辛苦和勞累。

程剛一直在半掩的車窗裡孤單的聽著音樂,一首經典的老歌,“夜太黑。”他的神情在不經意間總是深深的有些焦慮,他不停的在車窗裡掐著菸頭,或者是低頭看錶。

茉花新城的冬天很冷,但是,他還是習慣的半掩著車窗,他不想太過明顯的讓那個女人嗅覺到他身體上濃重的菸草氣味。

他的眉頭彷彿只是在看見她越來越模糊的在他的視野裡出現時才會稍稍的綻開一些,他彷彿很擔心她。

其實不應該的,那是她男朋友的家,也就是她的家,她一步跨進去就再不出來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為什麼要這麼擔心?

然而,他還是很喜歡擔心她的事情,除此之外,生活於他,彷彿重又回到了從前的那個漫無目的的時代。

二十九歲的年紀,其實,他從來也沒搞明白過他為什麼活著。

他的家住在長白山上,那讓他幼年第一次看見電視機上的雪山飛狐時遠比同齡人中的任何人都要激動,他還記得他曾經自己削了把小木劍在長白山上冒充雪山大俠的情景,他那時候最終極的人生夢想不過也就是要得到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