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文最初的憤怒是真實的,而後愈發的釋然也是真實的。
人會因為活人的話而生氣,但卻不會因為一個死人的話而動怒。
陶仲文身旁的陶世同將二人方才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當寧玦走後,真人府內一片死寂。
“爹……他姓寧的這是什麼意思?”
良久之後,陶仲文才語重心長的答道:“試探。”
“他寧玦只是參透了天機,知道茲事體大,不敢擅自上奏,這才來真人府試探於我吧。”
陶世同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老爹問道:“那您就讓他這麼走了?”
“兒子在東廠也有幾個弟兄,要不兒子……”
聽到陶世同這麼說,陶仲文的臉色陡然一變,高聲怒道:“混賬東西!”
“你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此事日後休得再言!”
“爹!此事不論真假,若是傳揚出去,我陶家可就萬劫不復了!”
陶仲文的面色凝重的低聲道
“做什麼?我陶家身正不怕影子歪,縱是辯上了金殿,貧道亦無愧於天子!”
看著自己兒子這幅沉不住氣的模樣,陶仲文那逃離京師的念頭也愈發的濃郁了起來。
不是耕讀之家,又無功勳,矗立朝中,陶家本質上就是一個懷揣美璧的匹夫而已。
陶世同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
“那,那咱們就什麼都不做嗎?”
“就是什麼都不做。”
自己老爹態度堅決,陶世同也徹底沒了話說,乖乖的坐到了一旁的蒲團之上。
見到陶世同這幅模樣,陶仲文才長舒了口氣。
自己這個兒子雖然愚笨了些,但最大的好處就是聽話,自己如果能在京師抽身,陶家的幾代富貴便就保住了。
陶仲文熟練的將檀香自香燭上引燃,望著徐徐升起的青煙,語重心長的低聲道:
“無為,即無所不為。”
“有的時候,什麼都不做,就等於什麼都已然做了。”
陶仲文知道,這真人府怕是早就已然漏的跟漏勺一樣了。
寧玦的故事是在真人府講的,但是陶仲文知道,最遲今天夜裡,該知道的人便已然人手一份了。
永遠有人比自己還要急,永遠有人比自己更該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