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貞這才低頭道:“朝廷逼迫甚緊,朝廷能編稅為銅,能編稅為銀,學生就不信朝廷還能編稅為布!編稅為瓷!”
任何重大貨幣政策的轉向,都將直接影響著財富儲存方式的改變。
“還請恩師開個價,錢也好,銀也罷,我王家有多少要多少。”
跪在地上的徐璠跟坐在堂上的徐階幾乎同時怔在了原地。
許久之後,徐階這才開口從口中輕吐出了一個字。
“好。”
這個問題,顯然不止王世貞一人能想到。
無論這一次朝廷是編稅為銅還是編稅為銀都不重要。
現在這些貴人需要的是趕緊帶著自家的家產,躲進一個沒有這些桎梏的地方。
王世貞走後許久。
徐家廳堂中一片死寂。
兩人的大腦都在飛速的運轉著。
現在手頭有銀、錢的故交,已然將這些東西視作了燙手的山芋,他們急於將這些東西變成其他的貨物以規避朝廷之監管。
當這些銀、錢從這些故交手中流出之時,總會有人將這些錢賺走。
而賺走這些錢的人也需要趕快甩掉這些燙手的山芋。
不難預見,瓷器、棉布乃至麻布、絲綢都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成為最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徐階、徐璠父子二人對視了一眼。
顯然兩人也認可了王世貞的這個辦法。
許久之後,徐階緩緩站起身來,低聲道:“募工,擴產。”
最後,徐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璠。
“別管那點銀子了。”
徐璠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兒子明白!”
一個懵懂的意識逐漸在徐階的腦海中生根發芽。
這些能不斷織出布匹的織場,遠比曾經自己所想的要值錢,起碼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是這樣的。
徐家如是。
但王世貞不會只去徐家。
京城也不止一個王世貞。
當天夜裡,被嚴嵩關了許久緊閉的嚴世蕃也被從小黑屋裡放了出來,而後嚴嵩一腳踢回了江西老家。
而這一切,在天子昭告四海時,也隨著那一份份八百里加急奏報,傳遞到九州萬方。
一個意味著巨大財富、古今未有的天量需求誕生了。
而在距離大明的萬里海疆之外,那片被稱作歐羅巴的土地,也正因大量廉價美洲白銀湧入而經歷著那場上承地理大發現,下啟工業革命的價格革命的摧殘。
而這枚最終孕育出工業革命的種子,也終於跌跌撞撞的在東方種下。
此時此刻,寰球同此涼熱!——
豔陽之下,南京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