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家的時候還不到兩點半,卻驚奇地發現文宣的車子旁邊居然停著我父親的那輛價值不菲的寶馬某款豪車。
我自語道:“好巧,畢承澤的父母回國了,我老爸居然也回國了。難道約好了?是為了文宣和畢承薇的婚事嗎?真倒黴,又得忍受苑雨潔那個討厭的女人了!尤其是畢承澤居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生病了,被他們知道了指不定會怎樣埋怨我呢!”
帶著滿腹的疑問和些許不安,我推開了大廳的門。空無一人的大廳令我深感意外,繼而高興起來,心想:“文芯,你真傻,真的。你單知道假期自己會出門旅行遊玩,你不知道人家也會在假期出門旅行。嘿嘿,真是天助我也!”
我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不由得一邊吹起口哨,一邊向著樓上走去。
我只覺得身輕如燕,於是開始蹦跳著上樓梯。就聽樓上傳來文宇那冷冷的聲音:“文助理回來了,文助理辛苦了!”
我驚異地抬起頭看著他,只見他一臉的憤懣,正拉開架勢等著我的回應。
我愣了一秒鐘,馬上反應過來,笑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見刺蝟擋路。文老二,識相的趕緊收起你那副鬼樣子,給小爺走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實話告訴你,小爺已經忍你很久了。”說著我將揹包正了正,繼續向樓上走去。路過文宇身邊的時候,故意撞了他一下。
他身子一歪,一下子爆發出來:“文芯!你這個沒良心的!都是因為你爸爸才心臟病發作住進了醫院裡。全家人都焦急萬分,你卻只顧著在外面逍遙快活,瘋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我一驚,急忙停下腳步問道:“你說什麼?爸爸心臟病發作住院了?怎麼會?他不是好好的在美國打理生意嗎?為什麼會生病?”
文宇眼圈兒一紅,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大聲急速地說道:“都是因為你這個小惡魔!平日裡你想盡辦法惹人生氣,把我們這個好好的家弄得雞飛狗跳,一日不得安生。現在好了,你親媽回來找你了,她要把你要回去!”
“可是偏偏爸爸他死心眼兒,捨不得你!惹得你親媽蒐集了好多‘證據’把爸爸告上了法庭!律師告訴爸爸那些證據對他非常不利,他極有可能會失去你這個‘好’女兒!所以他又急又氣居然舊病復發,住院了! ”
“文芯,你說!你是不是個禍根?!若是你從未存在過該有多好?!那樣的話爸爸就不會生病,媽媽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怨恨,我們兄妹幾個也會更加幸福和諧!你知道嗎?!”
一口氣喊出了上面那一大堆話,他氣喘吁吁地拎了一個鼓鼓的大包匆匆下樓出去了,留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腦子裡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姐輕輕走到我身邊叫道:“文芯,回房間去吧!”
我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張姐那雙善良的眼睛正充滿慈悲地看著我。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急促地問道:“張姐,你告訴我,文宇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誰是我的親媽?誰把我爸爸告上了法庭?我爸爸病得很嚴重嗎?他有危險嗎?張姐,你告訴我……”說著說著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傷,任憑眼淚漫過臉頰,宛如兩道清澈的小溪。
張姐嘆息一聲,挽了我的胳膊,帶我回到房間,替我將揹包放在一邊,開口道:“文芯,我只能告訴你你爸爸病得不算嚴重,原本他心臟就不好,這次受到刺激引發了舊病。文芯,不要把文宇的話放在心上,他也只是心疼你爸爸的病而已。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太瞭解,也不方便跟你解釋什麼,我想,你還是等你爸爸病情好轉以後自己問他好了。現在,你還是先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之後再想想眼前的事情吧。”說完,張姐轉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心中亂作一團,五味雜陳,最後只好大叫一聲:“死就死吧!小爺不怕!”
之後我走進衛生間洗澡更衣,躺倒在床上想睡一覺再說,可是腦海裡各種念頭卻彷彿夏日裡瘋狂的雨絲般大力衝擊著我的心臟,一點睡意也沒有。
最後,我掀開被子衝出房間, “通通通”地跑到樓下爸爸的書房裡,開啟一個擺放著各種各樣洋酒的櫃子,順手取出一個亮紅色的酒瓶,找到開瓶工具開啟,一揚脖子灌進去半瓶。
那種刺激的味道令我渾身打顫,繼而一股火燒火燎的感覺從胃部升起,直衝腦門,我眼前金星亂冒,雙腿發軟,站都站不穩了。我將酒瓶墩到桌子上,搖搖晃晃地向我的房間走去。彷彿經歷了兩萬五千里長徵一般,我終於再次爬到了自己的床上,一下子睡了過去。
那洋酒的力量還真是不一般,我從下午開始睡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猶在酣睡。張姐擔心我上學遲到,親自上樓來叫我起床。
我在張姐的呼喚中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眩暈噁心,於是急忙連滾帶爬地進到衛生間裡開始嘔吐,直吐得天昏地暗,渾身汗溼。之後我用涼水匆匆洗漱了,換好衣服拿了書包準備上學去。
剛剛來到走廊上,正遇見穿戴利落的文蓉和文宇背了書包從各自的房間裡走出來。文宇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徑自下樓去了,文蓉輕嘆一聲對我說道:“文芯,下午放學後去醫院看看爸爸吧!他有話要對你說。”
我點點頭,依舊向樓下走去,徑自出了大門,登上了一輛開往學校的公交車。一路上我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希望自己能像以往遇到麻煩時一樣,順利地將事情解決掉。
這一天過得非常平靜,除了顧思恆不時地聒噪幾句以外,沒有人來打擾我,就連畢承澤也不見人影,倒叫我隱隱地有些意外。
下午,我乘坐公交車到達了爸爸住院的醫院,按照文蓉的指示,找到了爸爸的房間。
這是一片高階病房區。裝修和設施都是一流,裡面的醫生護士和病人也都溫文爾雅,舉止高貴。
我走到爸爸的病房外,透過門玻璃向裡面觀望,只見苑雨潔正坐在一張椅子裡將一片水果用牙籤穿了,喂到爸爸的嘴裡去。文宣背對著門站著,由於他的遮擋我看不見我的父親。
躊躇了一會兒,我終於鼓起勇氣敲了敲房門,文宣立即轉過身走到門邊來,見了我,微微笑了一下,開啟了房門。
我踱到父親床前,抬頭望去,見一向神采奕奕的父親臉色蠟黃,一臉憔悴,彷彿蒼老了很多。
我鼻子一陣發酸,急忙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您怎麼樣?好些了嗎?”
父親微笑道:“文芯回來了,爸爸沒事,是**病了,休息幾天就好,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點點頭,下意識地又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那,那就好。嗯,那個,文蓉說您有話要跟我說……”
父親點點頭,說道:“文芯,你坐下吧!”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苑雨潔聞言將手中的水果放到床頭櫃上,緩緩起身,並不看我,徑直走出房間去了,文宣也跟在她身後離開,順手帶上了房門。
我默默坐在椅子上,抬頭看看面前父親憔悴的面孔,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和忐忑,繼而慢慢放鬆下來,心道:“文芯,不要怕,你已經長大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有什麼事情比被人從七樓扔下去更糟糕。”
父親看了我一會兒,嘆息一聲說道:“文芯,新年的時候爸爸對你說了謊,其實,承澤的繼母,米佳,不僅僅只是我們家的親戚那麼簡單,她……”
我索性抬起頭直視著父親的眼睛,靜等著他親口說出那個答案,那個自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幻想了無數遍的答案,那個****的答案,那個我一直以來都在逃避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