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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於琿永遠地睡著了

於琿恰好醒來,見我端了面進來,虛弱地掙扎著要起身。我急忙將碗放在桌上,扶他坐起,斜倚在床頭,笑道:“老於,你看,我終於也能用那個大鍋煮麵了呢!當然,是在小玉的幫助下。”

於琿面上現出一絲微笑,輕聲道:“對不起芯哥,勞動你為我做飯了。”

我心頭一酸,急忙道:“說什麼呢老於,這麼久以來天天都是你給我做飯,今天我不過煮了兩碗泡麵而已呀!來,快趁熱吃吧,就是這兩個雞蛋散掉了,沒有形成荷包蛋,呵呵。”

於琿接過麵碗,他的眼圈兒有些發紅,大概是怕我看見,就一直低著頭吃麵。我看他吃得有些急,便為他倒了一杯水,說道:“老於,慢點吃,盆裡還有好多呢!”

於琿不抬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吃過了面,於琿輕聲道:“謝謝你,芯哥。只是下午的課只怕還是得辛苦你頂一下了,我休息一下,明天就會好的。”

我心中難過,眼眶發熱,急忙收拾了碗筷大聲道:“老於,沒事的,你儘管好好睡一覺,明天你一定會好的。”

可是於琿的病卻沒有如願好起來,他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起初幾天他還能勉強著給孩子們上幾節課,後來有一天竟然暈倒在講臺上。

路校長和我張羅著要把他送到醫院去,於琿卻說什麼也不去,勸得急了,他便發脾氣不吃飯,嚇得我們只好不再提住院的事。

我悄悄地打電話給文宣,將於琿的情況告訴他,託他到大醫院找醫生問問,開些藥。

文宣辦事倒是毫不拖沓,很快就郵寄了一大箱藥品,並且附有詳細的使用說明。只是他告訴我,這些藥品雖說都是進口的特效藥,但是它們的作用至多隻是延長於琿的生命,稍減他的痛苦,但是卻救不了他的命。

結束通話文宣的電話,我心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站在山頂上,任憑日漸凜冽起來的寒風利刃般刮過我的臉,臉上不知何時竟然佈滿了淚水,最後我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跪在地上向著上天祈禱:“請不要讓他死,請讓他好起來吧!”

可是我的藥品和祈禱的作用可以說是微乎其微,於琿還是一天天衰弱下去,新年將至的時候,他已經臥床不起,極度虛弱。

路校長派了幾個村民輪流照顧著於琿,我終於學會了用那口大鍋做飯,於是就每天為他熬粥,煮麵。粥和麵都非常稀薄,因為他幾乎吃不下什麼固體的食物,只靠著那幾口湯水維持著奄奄一息的生命。

新年第一天,孩子們都放假回家了,學校裡又是一片寂靜。

今天於琿有些反常,精神好了很多,眼睛裡甚至閃爍著些許光芒。我心裡十分高興,想著興許是那些昂貴的進口藥起了作用了,他要好起來了,於是一整天都處於亢奮的狀態。

我將前幾日特意進縣城為於琿新買來的衣服取出,叫路校長和另一個護理他的村民幫他換上。在於琿的要求下還燒了熱水幫他洗了頭髮。

我見他的頭髮太長了,於是提出要為他理髮。

路校長笑了,說道:“文芯啊!沒聽說你還有理髮的手藝啊!”

我一邊拿了一把剪子和梳子,一邊笑道:“您別小看人啊!雖說我從未給人剪過頭髮,但是卻看過理髮師為別人理髮啊!這就叫‘沒吃過豬肉,但是見過豬跑’。再說了,老於是不會嫌棄我的手藝的,對吧老於?”

於琿笑著點頭道:“對啊,我怎麼會嫌棄我們文老師呢!我曾經給你當過攝影的模特,今天就再給你當一次理髮的模特吧!”

我將他扶起,靠著床頭坐好,找了一塊苫單圍住他的身體。那塊白色苫單下的身體是那麼瘦弱,就連肩頭也只剩了皮包骨頭了。

我心裡發酸,急忙笑道:“那麼老於,我可要拿你練手了,你準備好了嗎?”

於琿笑道:“準備好了,來吧。”說著閉上了眼睛。

我開始梳理他的頭髮,減掉過長的部分,最後用我的吹風筒幫他吹乾,遞上一面圓鏡子,笑道:“老於,睜開眼睛看看,可還滿意?”

於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那一頭蓬鬆的黑髮在經過我這個業餘的業餘“理髮師”打理後,竟然也顯得十分清爽精神,不禁笑道:“芯哥,你還真行呢!第一次給別人理髮就有這個效果,真是不錯,我很滿意。”

我得意地笑笑道:“那好啊老於,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你頭髮長了都由我來剪,說不定將來我練成了手藝,也開個理髮店玩玩兒呢!”

於琿笑了,路校長和那個村民都紅了眼眶,卻也都勉強跟著笑了。

傍晚,路校長和那個村民回家吃飯去了,我熬了白粥,喂於琿吃了半碗。於琿精神很好,不肯躺下休息,要坐著跟我說說話。

我高高興興地盛了一碗白粥,坐在桌旁吃著,笑問道:“老於,難得你今天精神不錯,要跟我說什麼?”

於琿沉吟了一會兒,笑道:“文芯,你知道嗎?我活了二十六年,但是這半年以來卻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我嚥下一口食物問道:“是嗎?為什麼?”

於琿眼底有亮晶晶的光芒閃過,輕聲道:“因為……”

他又沉吟了一下,終究是沒有說出原因,卻轉移了話題道:“文芯,我是一個孤兒,出生才幾天就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從哪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