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晴好的天氣,一大早畢承澤就送我到福源家與洪立等人匯合。
杜佳佳見我昨夜沒有住在那裡,便一臉壞笑地在我耳邊嘀咕:“文芯,昨天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明明是在這個帥哥家病倒,卻怎麼又被那個帥哥送回來?”
我伸手擰了一下她臉上的嬰兒肥小聲警告道:“佳佳姐,你別胡說,人家會誤會的,耽誤了工作主編會要你好看!”
她這才吐吐舌頭,嘻嘻哈哈地上了車。我揮手跟畢承澤告別,也上了車,我們一行人兩臺車直奔幸福山莊。
因為不是週末,來山莊度假的人不多,拍攝進行得很順利。
此時我心中一片寧靜,既沒有了對畢承澤的怨恨,也沒有了對福源的尷尬與歉意,工作起來便更加投入,自我感覺拍攝的作品質量也比昨天要好很多。我一心沉浸在工作的喜悅與滿足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福源那強顏歡笑的辛苦。
中午的時候,眾人聚集在餐廳裡吃午飯。飯菜照例很豐富,我工作了一個上午早已飢腸轆轆,於是便埋頭苦吃。
杜佳佳忍不住調侃我餓得像條狼一樣,我故意衝她齜了齜白牙,低吼道:“小心本狼將你一塊兒吞了!”惹得司機小張一口飯差點噴出來。
恰巧那個賈姐來上菜,見了我的吃相她毫不掩飾地冷哼了一聲,走過我身邊的時候還故意撞了我一下,害我手一哆嗦,剛剛送到嘴邊的一個大肉丸掉到了地上。
那賈姐眼睛高高地長在頭頂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滾到她腳下的那個肉丸,於是便一腳踩了上去。可巧她又穿了雙拖鞋,這下熱鬧了,腳下打滑的賈姐一個趔趄,手裡托盤上的一大碗新鮮魚湯便灑了大半出來,不偏不倚全部灑在了幸福山莊少東家福源的左肩上,嚇得眾人全部驚叫起來!
今天氣溫很高,福源身上只穿了一件純棉的半袖T恤,被這熱湯一淋,忍不住劍眉緊皺,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賈姐心中著慌竟然上前一把掀起了福源左肩部位的T恤,我和洪立等人大叫:“住手!”可是已經遲了,那冒失的賈姐這慌慌張張的一掀,害得福源左肩頭一塊拳頭大小的面板生生地被揭起,露出裡面的嫩肉,很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福源痛叫一聲,那張小麥色的俊臉瞬間變得慘白,臉上涔涔冷汗滾滾而下,身體軟綿綿地攤在了椅子上。
坐在他身邊的洪立和小張急忙上前扶住他,杜佳佳嚇得捂住眼睛吱哇亂叫,我順手拿了一瓶冰鎮過的礦泉水來到福源身邊,一邊將水淋在被賈姐剛剛掀起現在又放下的衣服上,一邊吩咐賈姐去找一把剪刀來。
那兇女人此時除了哭泣什麼也不會做,聽我叫她去拿剪刀居然一屁股坐到地上裂開大嘴嚎啕起來。好在此時又有兩個服務員聞聲趕來,一個機靈的小姑娘很快遞給我一把剪刀。
我接過剪刀,示意洪立和小張扶住福源,之後小心翼翼地將那片粘連著福源血肉的衣服剪了下來。福源再次承受了劇痛,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我的胳膊,抓得我生疼。我急忙輕聲安慰他,一邊叫服務員撥打了急救電話。
三個小時以後,福源的傷口終於處置完畢。此時他正蒼白著一張臉斜倚在病床上,聆聽著聽到訊息匆匆趕來的福老先生的訓話。
老先生先是訓斥他老大不小卻還不懂得照顧自己,之後心疼地感嘆自己的孫兒命苦,從小就被一心做學問的父母扔到自己身邊。現在自己上了年紀,孫子偏又受傷,可到哪裡去尋一個穩妥的人來照顧他呢?說完嘆息不已。
福源那傢伙居然眼泛淚花,哽咽道:“爺爺,您不必擔心,我沒事的,不用人照顧。”這一幕看得在一邊圍觀的我和洪立等人禁不住面面相覷。
洪立那個老滑頭腦子靈活,立即開口道:“福老先生,您彆著急。要說今天福先生受傷,我們幾個心中也是過意不去,畢竟福先生是陪我們用餐才被燙傷的。所以,我們決定由文芯留下來照顧福先生,文芯是個溫柔又體貼的好姑娘,您就放心吧!主編那裡我去說,這幾天社裡會付給文芯雙倍的工資,她一定會盡心照顧福先生的,是吧文芯?”
我被洪立的一番話震驚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裡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又有千萬句話要衝口而出,卻只是乾巴巴地啊了一聲,什麼也沒說出來。杜佳佳和司機小張也頻頻點頭表示同意洪立的話,氣得我真想一拳頭將小張那個大鼻子揍成塌鼻子。
可是還沒等我有什麼表示,那老先生已經轉身看向我,眼睛裡是一片慈愛的光芒,呵呵笑道:“好啊好啊!昨天我就看出來小文姑娘是個有愛心有責任心的好姑娘,小文記者啊,我孫兒這幾天就拜託你了!”
我此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只好機械地點了點頭。之後可憐巴巴地目送著福老先生在那個管家的攙扶下顫巍巍離去,緊接著洪立等人也跟病床上的福源客氣了幾句,便逃跑似的溜之大吉。
我心中惱怒自己的無能:“文芯,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變成了沒嘴的葫蘆?憑什麼就得你留下來照顧他啊?福家的管家工人沒有十個怕也有八個,隨便派哪一個來照顧他就好了,幹嘛要派你?那幫傢伙顯然是故意的,你居然傻乎乎地就點頭了,天啊,天啊,你這老江湖今天居然著了別人的道兒了……”
一個念頭還沒有轉完,病床上的福源幽幽地開口道:“好了,文芯,他們都走了,你也回去吧,我不用人照顧,我可以的。”說完那貨挪動著身子想躺下去,誰知道牽動了傷處,疼得又是一頭冷汗,卻強忍著不吭聲。
我無奈嘆息,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扶著他躺下,小心地在他身下墊了個靠墊,保證他受傷的左肩不被擠到。
那貨輕聲道:“謝謝,文芯,你還是回去休息吧!看來我是真的不該拍攝這次的廣告的,昨天你病倒,今天我又受傷,唉,真是……”說著說著那貨緊閉的眼角竟然流下一串眼淚。
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竟然徹底無語,徹底任命,徹底心軟!
我只好暗自調整好呼吸,用歡快的語氣對他說道:“哎呀我的福大少爺!看不出你這堂堂的留英博士還這麼唯心的,還說什麼不該拍廣告的話,真是可笑。不過是事情湊巧一起發生了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倒先在這裡怨天尤人起來。好了,你別想太多,心情鬱悶會影響傷口癒合,你安心養病,這幾天我沒事就會過來照顧你,等你好了,我們再拍攝你的廣告,好不好?”
福源睜開眼睛,淚痕未乾,輕聲問道:“真的?你會陪著我?”
我笑著點點頭,那貨立即露出一臉滿足的笑容,閉目睡去。我無奈坐到床邊,百無聊賴,只好拿出手機擺弄起來。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我放下手機,揉揉酸澀的眼睛,抬頭向福源看去,他猶自沉睡未醒,臉色不似剛剛被燙傷時那般慘白,兩頰現出一片紅暈。
“什麼?紅暈!”我心裡一驚,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只覺得觸手滾燙,這貨居然發燒了。
我有些慌亂,急忙跑出病房,找來了福源的主治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