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晨光相送,第一分月色相迎,徒夢龍託著一群身負重傷的年輕人,終於在第三天夜幕初臨之際回到了武宗派。鍾武平輕傷率眾走得快些,雖然先走不久,但早到了半日有餘,見自己的師父重傷歸來,趕緊領著人安排同行眾人清洗、休息。
一場激戰兩度奔波,眾人早已精疲力盡,若還有什麼感慨或疑惑之類的後話,也只能留待明天了。
旭日東上,天華城的街巷逐漸開始喧嚷,唯獨皇宮清淨得多。御統皇帝蕭唯尊今日免了朝,偷閒一天。
大晉皇宮建在天華城北面,東西寬近三百丈丈,南北近四百丈。正南門稱作“龍門”,北大門叫做“天門”,左右兩邊各有兩個側門,互相對稱,叫做“武門”。歷代皇宮大多都建有如此六門,皆是沿襲千年以前天龍王朝皇宮的樣子。
金麟殿在正中央,其東北方有一花苑,名叫嫣容苑。東西兩個門,進門五十步各有一亭,他和吳王蕭武臨在嫣容苑一邊下著棋一邊賞著花。
“眼下這嫣容苑,桃李不復,金菊見衰,反倒是苑中的那株萬年青,撐起了這裡的風景。”
“天氣漸涼,快到肅殺的季節了,多少豔極一時的名花凋落。陛下覺得,今年會有多少花,要葬在接下來的凜冬呢?”
“虛心竹有低頭葉,這才是長青的秘訣,不懂得低頭順意的,恐怕都要失去生機,無非是分個先後罷了。”蕭唯尊黑子落定,收了白棋十餘顆。他一邊幫蕭武臨拾子進盒,一邊笑道:“皇叔又手下留情了。”
“呵呵,陛下長大了,佈局精進不少,我已經盡力了。”
正說著,忽然一個侍衛進來跪道:“啟稟皇上,應罡御守求見。”
御統笑道:“看來,還有棋局需要朕落子。傳!”
隨後門外走來一位男子,身穿黃色禁衛服,衣身兩側鱗紋,御牌別腰,束髮銅冠,四肢縛有薄薄的鐵甲。單膝跪道:“參見皇上,吳王。”
御統揮了揮手,示意左右退去,一邊舉棋一邊說:“應御守過來說話吧,什麼事進了朕的耳朵就行,別被風吹得到處跑。”
“是。”
應罡起身走近御統身邊,俯身帖耳,輕聲說了幾句話之後,退了兩步佇立在一旁,像是在等待新的命令。
“陛下龍顏不展,難道是出了什麼變故?”
砰!御統將棋子一敲,壓著聲音怒道:“這個說歸隱山林,那個說不問江湖,如今只是一個人的仇,卻恨不得全天下都為他報!五十年的聲望,老英雄恐怕比朕過無不及!”
“陛下此話……難道是?”
“金、武、薛、藍、段、上官六人齊聚關外,不但救了徒夢龍他們……”頓了頓又說道:“好不容易發現冥王這把利刃,沒想到竟死得毫無價值。”
“那這可難辦了,之前陛下當朝宣佈,要決武殿與漠北精武堂聯合捉拿凡冥之界,隨後便讓權是非召回荊判道,卓世銘想必也得到了訊息,已經在佈置捕殺凡冥之界的軍隊了。”
御統轉著手裡的黑子,凝神沉思:“關外沒解決的事情,就去北疆解決。”
“可十星已有強援,卓世銘及北疆軍又是新的助力,明面之上,精武堂與決武殿的立場也不可能偏向凡冥之界,這樣一來,御統群星與攘定諸俠豈不是勝券在握?千年武綱,當真就撼動不了了嗎?”
“卓世銘與荊判道,只要朕同他們講理,他們就沒有理由不遵從,更沒有理由質疑朕,至於馬如風嘛,朕讓他待著就待著!他一個精武堂堂主還敢說什麼不成?”
“那眼下應當跟他們說什麼呢?”
“說規矩!”御統皇帝一邊說著,一邊又落了一子。他見蕭武臨仍然帶著疑惑在落棋,於是接著說道:“他們的助力,只會增加卓世銘一人,而且能不能保證一人不少的再次北上,可還說不準。皇叔且放心,這張天網,朕會好好收的。”說罷,御統又落了棋子。
說回荊湘武宗派內。
清晨用過早飯之後,眾人雖然傷仍未痊癒,但精神卻恢復了很多。林針、薛皚、白菲綾三人在武宗派歇了一晚上之後,便回了萬獸山莊。
陽光逐漸耀眼起來,武宗派門外忽然出現一個貴公子,後面跟著十個僕人,抬著五個箱子趕來。那公子二十來歲,目光和順,兩撇眉毛雖然清秀,迎面走來卻頗有些英氣。他到了武宗派門口,便放慢腳步上前對看門的門徒拜道:“在下蕭世寧,前來看望徒掌門,煩請通報一聲。”
那門人雙眼一抬,眼神有些惶恐,自己雖然不知真偽,但也不敢輕易得罪,連忙拱手道:“竟是惠王大駕光臨!王爺請稍後,在下這就去稟報。”
徒夢龍此時正在後院看望眾人進一步處理傷勢,忽然接到這個通報,愣了一剎後思索道:“聽說這位王爺好文不好武,今日怎麼會來我這裡?”
雖然有些疑惑,但畢竟是皇親國戚,徒夢龍不好怠慢,因此便與那通報的弟子一同出門去迎接這位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