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渾身的骨頭好像都裂開了,血液四處飛濺,經脈逆流,四肢抽搐。
好疼,好渴……我要死了嗎,救命,救命……
水,我要喝水,我要……誰能給我一口水?
水……啊,是誰?
石松拼命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一時有些模糊。他努力擠了擠眼,才看清眼前的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而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
女孩手中端著一碗湯,正在一勺一勺往他嘴裡遞。
“你……”石松抓住女孩的手,聲音卻嘶啞如鬼叫,“你是誰?”
他現在太虛弱了,內力流失,身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因此,女孩輕而易舉地擺脫了石松的手,又將他的左手放下,安撫地拍了拍。
她盛了一勺湯,送到石松嘴邊,說:“啊——”
石松看著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嘴。
他的味覺還沒恢復,嗅覺卻恢復了大半。一勺湯喝進嘴裡,一股辛辣的腥味瞬間湧入鼻腔,逼得他胃裡一陣翻湧,險些將湯吐出去。
看著面前的女孩,他忍了又忍,才沒吐出來。
“小妹,請問,”石松倚在一堆茅草上,努力支起身子問道,“這是哪裡?”
女孩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就讓石松渾身的痛苦和躁動消失殆盡。
無他,只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孩,和他的妹妹珊瑚長得太像了。
石家標誌的深黑色的長髮,兩隻杏兒一般滴溜溜的大眼睛,連左撇子的習慣,都和石珊瑚如出一轍。
如今,珊瑚是不是正在家裡,和家裡的姑姑們玩遊戲?她會不會忽然想到自己,幼小的心兒為他一痛?
痛覺如同纏人的阿佑藤,密密麻麻纏滿石松全身。他抬起一隻手,想要捂住心口,幾下都沒抬起手。
石松掙扎一下,向右滾去,瞬時渾身失去力氣,頹然倒下。
石松的右側,只有血痂遍佈、骨肉腐爛,被草草包紮起來的半個肩膀。
他的右臂竟然不知所蹤!
石松只覺得呼吸困難,身上的冷汗將衣物黏在身上,更是滯重黏膩。他的耳畔響起尖銳的雜音,眼前發黑,失蹤的右臂也一陣一陣發疼。
就在這時,女孩走上前,說道:“這裡是芽夏村,麥芽的芽,夏天的夏。”
芽夏,芽夏?他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村子?
石松心中一緊:這芽夏二字,恐怕並非“麥芽”與“夏天”,而是指“崖下”!
天旋地轉,他竟到了山崖之下!!!
石松用左手按住痛覺劇烈的太陽穴,努力回想之前發生了什麼。
一個詞不停地出現在他腦海中——武林大會。
他想起了人聲鼎沸的道路,想起了一身華服的女孩兒,還有身負武器、面上寫滿了興奮的武人。他也十分興奮,不僅因為武林大會時隔六年重新開啟,也因為,他今天是來尋找自己的朋友的。
……朋友?
他後腦又是一陣劇痛,一道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啊,對了,他的朋友。石松想到,必定是徐竹琛了。
白衣白髮、紅瞳耀眼的徐竹琛。
他還記得臨出發前,徐竹琛與他比武。竹琛持刀,石松執劍,二人將自己最熟悉、最擅長的武器讓給對方,出招雖說毫無章法,倒也是你來我往,十分熱鬧。
“竹琛,”石松用拿刀的方式握著劍,擋下徐竹琛的一擊,“瀾河以北,恐怕就沒有眉川這樣好吃的菜餚了。你說,這次誰輸了,就去金滿堂請客行不行?”
徐竹琛將黏在臉上汗溼的頭髮撥開,笑道:“這麼想請我吃飯?”
石松攥起拳頭說:“誰請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