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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天佑關(下)

石松走到他面前時,韓令險些沒忍住衝上前去。

但見石松一身襤褸,讓韓令幾乎沒認出他來。石松的頭髮草草束著,亂如雞窩,一張臉也抹得如同個泥人,眉毛上的泥土乾裂開,滑稽得像戲曲面具。

他的右臂不知所蹤,衣服也被撕破,孤零零隻留著個肩膀,看得韓令心中苦澀。一身髒的辨認不出顏色的衣服上,還沾著斑斑點點未凝固的血液。隨著他的動作,腰側殘破的玉佩一擺一擺,好笑中又帶著些肅穆的意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的兩把刀。

兩把長刀皆沾滿血跡。其中一把已經斷了,韓令認識,是“珍珠刀”。珍珠的刀穗上有一串淺粉白相間的瀛洲珍珠,是竹琛親手綁上去的。刀身平整,刻著“徐竹琛贈名”。

石松十分寶貝這把刀。韓令曾經偷偷把珍珠帶到家裡,騙石松說刀不見了。待到石松找回珍珠,氣得和韓令狠狠打了一架,兩個人都躺了一個月才下床。

如今,珍珠刀斷,故人離散。想起過去的經歷,竟彷彿發生在前世。

另一把刀韓令沒有見過,看石松的寶貝程度,恐怕又是竹琛取的名字。

韓令思及此,忍不住苦笑一聲。正當時,只見石松看他一眼,又低下頭,竟開始對著自己的刀說話。

看著眼前瘋瘋癲癲的石松,韓令無言以對,心中一陣刺痛。

傷害石松固然不是他的本意,可石松的現狀,何嘗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這份罪,罪在韓令一人之身。

韓令心中千迴百轉,石松只顧和自己的刀說話。他心中一陣不安,忍不住回頭看向鄭語。

鄭語的一雙眸子正微微發紅,她看著石松,彷彿洞穿他的前世今生。

良久,鄭語將眼神轉向韓令,嘆了口氣。

“他瘋了。”鄭語說。

韓令一時不能接受這個結果,踉蹌著往前栽了一步。鄭語坐在原地沒動——她清楚,這個坎需要韓令自己邁過去。

韓令攥緊拳頭,通紅著眼睛,也不回頭,只是壓抑著嗓音問:“當真?”

鄭語看著他的背影,平靜說道:“當真。”

她閉上眼睛,不去看韓令因痛苦而顫抖的身體。

“對不起。”韓令哽咽著伸出手,“對不起,石松。”

他話音剛落,一道刀光閃過,他的右手登時出現一道血口,刀鋒的冰冷比痛覺更先傳到他身上。

韓令捂住血流如注的右臂,不可置通道:“石松?”

石松的刀又劈過來。韓令左手一揮,淺藍色的內力炸開,與刀氣相撞,將石松逼退幾步。

韓令又向前走了一步,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冰冷。他將無極石放在手心,冷冷道:“石松,你想要我死嗎?”

他的內力與石松的刀氣再次糾纏在一起,石松的臉在藍光中彷彿一尊泥塑佛像,面上的表情卻猙獰如夜叉。

“我恨你。”石松左手撤刀,將嘴唇貼近刀柄,如同自言自語般小聲囈語,“我恨韓令。”

他說著,身體向後一蹲,蓄力揮出手中的長刀,韓令手中的無極石同時揮出。二人的內力,一個是失了章法的老牛,一個是規規矩矩的豺狼,令人心覺詭異的同時,又顯得多少有些滑稽。

卻說石松失去了右手,左手揮刀,難免不適應。一旦目標在遠處,他的左手刀便會偏移幾寸,與目標擦身而過。但韓令就站在他面前,哪怕閉上眼睛,也不會打偏。韓令先前預想的優勢,便灰飛煙滅。

韓令的內力纏上石松的刀刃,堪堪阻擋住刀的勢頭,回頭喊道:“鄭語,想想辦法!”

他說的想辦法,既包括保住兩個人的命,又包括讓石松清醒過來,在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裡,還包括些微的“讓石松原諒他”的願望。重重願望錯綜複雜,但他知道鄭語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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