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龍聽了這話,卻絲毫不覺得好笑。
招安招安,這種話在江湖裡,向來有兩層含義。被招安的人,順從的,跟了新東家,成了人家豢養的狗;不順從的,不單單是給自己找了個仇家,稍有不慎,還可能招致眾多組織的敵意。李鳳龍往常遇到這種事,多數時候都是裝傻充愣、溜之大吉,今天被徐竹琛找上門來,著實跑不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她將手中鋼槍攥得更緊,眼睛危險地眯起來:“你說你是眉川人,又姓徐,善因鏢局的人?”
徐竹琛點點頭:“實不相瞞,善因鏢局就是我家的產業。”
李鳳龍最煩二世祖,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方才徐竹琛的輕功她看在眼裡,倒也不曾放鬆:“鏢局太子親自出馬,就為了招安我這麼一個小人物?鹽罐子碎一圈,閒的沒邊了。”她說罷,將手中鋼槍一震,向徐竹琛邀戰,“可惜了,我這個人就喜歡自由。”
銀亮的槍身如騰龍般一陣抖動,看上去頗有氣勢。徐竹琛看她執意要打,也抽出劍來。她平靜道:“其實——”
李鳳龍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幾乎就在徐竹琛長劍出鞘的一瞬間,她的鋼槍猛地刺出,直奔徐竹琛心口。
劍刃輕薄,和鋼槍硬碰硬絕無勝算。徐竹琛後退幾步緩下李鳳龍的勢頭,將劍身一轉,反手執著劍柄,身子猛地一斜,將李鳳龍的槍頭打偏出去。
那槍尖吃了徐竹琛一擊,顫抖著飛出沒幾寸,被李鳳龍抬手撤回,以極為迅猛的架勢重新出擊,力有千鈞。
徐竹琛沒想到李鳳龍出手如此迅疾,神色凝重了些。她疾步後撤,手中的劍也劃出一道劍風,直衝李鳳龍的肩膀。李鳳龍卻躲也不躲,手中一點力氣也不讓,逼得徐竹琛只得用上內力,側身抵著槍身劃出去,頓時火花四濺。
徐竹琛雖說避開了槍頭的重擊,卻實實在在吃了一發鋒印。她趁著近了李鳳龍的身,步伐加快,劍出如秋風凌厲,快到幾乎看不清楚。
劍鋒近了咽喉,李鳳龍才撤回槍桿,抵住徐竹琛的攻勢。即使她的確力拔山兮氣蓋世,長槍到底不如利劍靈活,徐竹琛幾個繁雜迅速的劍招下來,李鳳龍到底沒能全部防住。被削去了一縷鬢髮。
眼見自己落了下風,李鳳龍趁著徐竹琛回退,抬槍一掃,帶著些動真格的架勢,力氣也有些失了分寸。
徐竹琛見狀,果斷地施展輕功,步法快到讓人眼花繚亂,一瞬之間便跳出了槍的範圍。她躲過這一擊,手中的劍卻正正被氣勁打中。霸道的掃勢加在劍身上,連帶著握劍的人也被掃飛出去。徐竹琛險些沒能握住劍,落地再看時,只見玄鐵的劍身出現了一道裂痕,她自己的虎口已經被震裂出血。
李鳳龍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最後一擊對她尚未恢復的身體來說負擔太大了。她拄著鋼槍,也不在意形象,一步一咳地走到徐竹琛面前,一屁股坐在泥濘的河岸上。
方才一番打鬥,飛沙走石,四周早已是一片混亂,李鳳龍卻毫不在意。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笑得很暢快:“徐家太子,這算我更勝一籌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徐竹琛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拍拍白衣服上沾的土,發現拍不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太強悍了,鳳姐,我都迫不及待和你再打一場了。”
這孩子怎麼聽不懂人說話?李鳳龍放下鋼槍,心平氣和道:“我還有事,架呢,以後有的是時間陪你打。但是現在,我要去解決我的問題了。”
徐竹琛定定地看著李鳳龍,似乎是確信李鳳龍不可說服,她嘆了口氣,扔了一卷繃帶過去。
“鳳姐,你非要去的話,我陪你去。”
李鳳龍就像聽見一個笑話,笑得繃帶都纏歪了一圈:“你去?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萬一我是去打家劫舍呢?”
徐竹琛血紅的眼睛盯在李鳳龍臉上,看得她渾身升起一種難耐的麻癢感。半晌,徐竹琛才說:“不可能。”
李鳳龍動動肩膀,問道:“什麼不可能?”她想逃避那雙眼睛,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在徐竹琛的視線裡。
徐竹琛包紮好自己的傷口,一字一句地說:“你不可能是那種人。我一路走來,見過的人裡,能有你這等武功的,多半已經成名成家,開宗立派,但是你的名聲,我從未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