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語坐在土坡上,兩手撐著腦袋,不太開心的樣子。
她的頭髮簡單紮了兩條麻花辮,細軟的黑髮蓬蓬鬆鬆,垂在她胸前,看著乖巧可人。鎮南不怎麼下雪,故而她穿得算是相當厚實——一頂鵝黃的雪絨帽子戴在頭頂,新裁的兔毛大衣穿在身上,外面還套了一件粉嫩繡花的袍子,把她裹得像個圓嘟嘟的湯圓。也不怪前來拜年的人們都愛摸著她的腦袋,誇上一句嬌憨可愛。
鄭讞爬上土坡時,鄭語已經在土坡上呆了兩個時辰。
“哎喲,哎喲,好疼啊!”鄭讞扶著自己的腰,裝出一幅疲勞過度的樣子,想引起妹妹的注意,鄭語卻並未理她。她只得一瘸一拐地跑到鄭語面前,扮可憐道,“小雨,你快幫我看看,我的腰是不是扭了?”
鄭語仍舊不肯開口。鄭讞把渾身解數都使出來,卻無論如何也逗不笑鄭語,她徹底沒了法子,只得張開雙臂,大大咧咧地躺在土坡上。
“算啦,你不願意回家,我就陪你在這躺著。”鄭讞看著逐漸變黑的天空,折下一根草葉叼在嘴裡,“我也不想回去。一幫子人在那兒抽菸、打牌,又吵又鬧,平時也沒見過這麼多親戚。”
她們靜靜地坐著,好一會兒,鄭語才在夜幕之下開口:“姐姐,我是不是個廢人?”
鄭讞“霍”一聲坐起身,怒目圓睜:“誰說的?!是不是姓賈的那個小雜種?你等著,我明天,不!我今晚上就去把他揍成狗!”
鄭語搖搖頭,抬手抓住了姐姐的衣服。她仰起臉,看著天空中遙遠閃亮的星斗,說道:“沒有人這麼說。姐姐,我只是在想,母親能夠催生花草樹木生長,父親也能用火焰捕獵獸群,更別提你了。我……我的火焰,連一隻小獸也嚇不跑。”
她說著,合攏雙掌,催動內力,張開時,手心裡靜靜地閃耀著一簇淡金色的火苗。
山坡上吹過一陣冬風,火苗抖了抖,卻沒有熄滅。鄭讞看著那叢火,忍不住笑起來。
“我不是嘲笑你,小雨。”她一手握住鄭語的手,“你看,這是你的火苗,你覺得她不夠兇猛,不夠強大。可對我來說,這卻是寒冬裡最不能缺少的溫暖。小雨,你的火焰溫柔、安靜,卻生生不息,這就是你的強大之處。”
她說完,手一揚,手心裡陡然升起一叢明亮的赤紅火焰。
“你覺得我的火焰強大,我卻希望能夠控制她的力量,不要傷害身邊的人。”她看著鄭語,鄭語的眼睛也被火光照得亮晶晶的,鄭讞咧開嘴,笑道,“所以啊,小雨,你來溫暖別人,用最有生命力的火團結大家。如果來了壞人,就讓我來,用我的火焰把他們趕走。你來溫暖我,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鄭語看著火光中的姐姐,忍不住也抿嘴笑了起來。
“好。”她抬起手,“姐姐拉鉤。”
君焱現世,登時引起四方關注。遠到琅琊的欽天監、鎮南的中周山、漠西的蒼狼齒、北海的九層塔,近到李鳳龍的耀陽盟和陸家鋪子,都不約而同地察覺到了這道強橫的帝王之氣。就連身在安埠的關杉、尚未離開崖下的石松,都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些變化。
但此刻,對君焱反應最大的,當屬拔出君焱的鄭讞。
在聽到金梁提及“劍”後,鄭讞便想到了埋藏於此的君焱。至於拔出君焱,實屬兵行險招。
君焱乃至陽的火劍,她功體屬火,自然可以用內力去嘗試喚醒君焱。可她的內力並不算多,還要面對強敵如徐竹琛,絕境之中,她想起自己的血有催化作用,便狠下心做了嘗試。
她成功了。此時,君焱即將化形完畢,鄭讞透過那些圍繞在劍身附近的金紅色光芒,影影綽綽地看到一個金色的影子。
還不等她有反應,寄宿在她腦海中的魏王幡最先有了動作。
"啊!是我的半身——"
一道道漆黑的影子從她和徐竹琛口中飛出,盤曲凝聚,最終糾結成一個漆黑的人形。漆黑的人影向著君焱中的金光飛去,眼見就要與金光融為一體。
鄭讞徹底拔出君焱,當機立斷,將自己手腕上的鮮血抹在劍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