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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鄭讞(下)

十三歲的徐竹琛來到鎮南府門前時,鄭讞正一身繃帶地躺在床上。

鎮南府與鹽商徐家早已斷交的那天,恰是徐竹琛拜訪鎮南府前一個月。她帶著小雨在屋頂上偷聽,看見蘭姨重重地將一卷書砸在桌面上。

“真是毒辣。面對至親至近之人,竟能如此佛口蛇心!”蘭知清的身體輕輕發著抖,她走到桌前坐下,看向對面的鄭景儀,“倘若這就是赫赫鎮南的所作所為,請恕蘭某,道不同、不相為謀!”

鄭語還是第一次見到蘭知清如此憤怒。她聽見“道不同不相為謀”幾個字,心中一陣緊張,忍不住拉住姐姐的手。鄭讞捏住她的手,用眼神傳達給她“安心”。

屋內的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鄭景儀也放下了手中的紙張,神色嚴肅。

“清妹,相信我,鎮南府絕非與此徒同流合汙之輩。”他看著對面的蘭知清,指尖燃起熱度,在紙面上燒出幾道灼痕,“這上面樁樁件件,惡劣至極。鎮南向來潔身自好,絕不會讓自己捲進這種事。”

他說完,紙上的灼痕擴散,兩張紙徹底燒成灰燼。鄭景儀一掃,灰燼被掃進地面的瓷缸中,那裡已經積累了小半缸的灰。

“你們兩個,下來。”蘭知清向著屋頂揮了揮手。鄭讞和鄭語對視一眼,本想假裝不在,蘭知清卻將手中的桃核串摘下一顆,向著屋頂的縫隙扔進去。

鄭讞正盯著縫隙往屋裡看,圓潤的桃核飛來,登時給她嚇得不輕。她迅速起身抬手要接,身體卻失了平衡,險些摔下去。

鄭語緊緊抓著鄭讞的手,她年紀還小,內功不夠,鄭讞沒來得及施展輕功,險些把鄭語也帶下去。關鍵時刻,蘭知清的桃核飛到二人背後,一人一下,總算沒讓她們摔下去。

“到屋裡來。”

鄭讞和鄭語對視一眼,沒有法子,只得乖乖地順著柱子爬下房頂。

蘭知清看著兩個人,半天未曾說話,竟未責怪二人爬上爬下的亂竄。鄭讞心裡暗叫不好,忍不住一步走到鄭語面前:

“蘭姨,是我把小雨拉過來的,小雨本來不想來的。”

鄭語站在鄭讞背後,怯怯地抬起眼睛看著母親。蘭知清一甩衣袖坐回書桌前,瞪著牽著手的兩姐妹。

她未開口,鄭景儀先咳嗽了一聲:“你們兩人,先淨手,把身上的灰擦掉。”

書房裡沒有侍衛侍女,鄭讞便拉著鄭語進了裡間。等她們擦洗乾淨,書桌上已經斟好了兩杯花茶,書桌上也點了一支細細的線香。

“方才我們說的話,你們二人已經聽到了。現在,告訴我,鎮南的家訓是什麼?”

鄭讞眼睛一轉:“作書為培世,承家思敬言……”

鄭景儀咳嗽一聲:“不是要你背家譜!小語,你告訴我,家訓是什麼?”

鄭語站在鄭讞身後,聲音低低的:“是……持中守正,不偏不倚。”

鄭景儀捋著鬍鬚點點頭:“持中守正,不偏不倚,是鎮南府鎮守南疆、守衛中周山的幾百年裡堅守的宗旨。這些年裡,雖說鎮南府式微,但仍舊堅守著這條家訓。”

“我鎮南與眉川徐氏曾經有過數年合作,念及你們母親的妯娌情分,不曾有過懷疑。如今徐氏所作所為,已經越過了底線,傷人害己,欺天滅祖,我等亦是無意繼續合作。”

“今後,我鎮南府上下,不許與眉川再有任何交集。你們二人作為鎮南府的公子貴女,自當以身作則,約束自己,明白了嗎?”

鄭語點了點頭,她拉著姐姐的手,著實不喜歡這種氣氛,急不可耐地想走。她扯了扯鄭讞的手,鄭讞卻一動不動。

蘭知清和鄭景儀也察覺到了不對,蘭知清看著她,問道:“阿讞?”

鄭讞沉默了一會,忽然抬起頭,笑道:

“好,我明白了。”

“可我不願意。”

徐竹琛愣了一下,問道:“什麼?”

鄭讞閉著眼睛,頭顱軟軟地搭在徐竹琛肩上,一行血痕從嘴角流下。她嗆了一口血,低聲笑道:“我說,我不願意。”

“你可以打斷我的手腳,把我用繃帶綁起來。你可以控制我的記憶,讓我哪裡也去不了。”

“竹琛,你什麼都做得到,可你改變不了我的心。”她眼前的天空一點一點被冰層遮蔽,天光消散,她的聲音也漸漸弱下去,“我的心說,我不願意。”

她抗拒,為了能夠見到徐竹琛。

她抗拒,為了能夠離開徐竹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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