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辛明白老族長的顧慮,燭龍氏雖是上古神族,但這幾千年來日漸式微,如今他手握重兵,得天帝器重,乃天界後起之秀,燭龍氏與雲浮聯姻最好不過。
燭龍氏很快送來畫像,畫中女子生得貌美,容色遠在玉迦之上,元辛淡淡掃過一眼,未置可否。
他的生母早早亡故,元衡上神臨去前並未給他定下親事,婚事大可由他自己做主。
去見玉迦的時候,他把那捲軸也帶了去,扔到她面前道:“如何?”
她撿起畫,對著鮫人燭端詳半晌,由衷讚歎:“我覺得她更像是從塗山出來的狐族之女。”
大抵是因為要依靠他的靈力續命,抑或是畏懼他陰晴不定的性子,她總算懂得了一點兒伏低做小的姿態,這些天甚少拿話噎他。
元辛冷笑:“以你的姿容,拿出去說是塗山狐族,不辱沒塗山的名聲才怪。”
她的容貌的確生得不出眾,骨子裡更是缺少狐族的媚態,偏他著了魘似的,非她不可。每每來密室尋她,都令他無端想起四個字,飲鴆止渴。
玉迦望見畫底那方小小的印鑑,大約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小心翼翼地收好卷軸,交到他手中,道:“恭賀上神。”
元辛收起笑意,又恢復了往日的漠然:“就算我娶了妻子,你也別想著離開。”
“畢竟你靈脈盡斷,體內沒有半點兒靈力。”他點了點她的心口,“若沒有我幫你撐著,很快就會形神俱滅。”
玉迦沒有說話,默默地坐了回去。看得出來,蠻荒一行後,她打心底對他生出了懼意。他想,若她此刻是原身,只怕嚇得連兩隻狐狸耳朵都瑟縮起來了。
其實剛遇到小狐狸那會兒,她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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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歲生辰這天,元辛收到的賀禮是一隻小狐狸。他父親外出辦差事,路過塗山,順手救下一隻受傷的狐狸,將它帶回雲浮送給了自家小神君。
小狐狸通體雪白,無一根雜色絨毛,唯獨後頸禿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應是被什麼厲害法寶灼燒所致。
司戰上神對他管束極嚴,雲浮仙宮裡頭除了重明,元辛沒有別的玩伴,好不容易得了新夥伴,他自然寶貝得緊,無論何時都要將它帶在身邊。
按照他父親的話,塗山狐族天生有慧根,不出兩百年定能修成人形。眨眼過了三百年,那小狐狸還是毫無動靜,元辛依然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乾脆把它當個靈寵來養。
歲月如白駒過隙,匆匆又是五十來年,這夜元辛睡得很熟,一隻柔軟的手臂忽然攀上來,牽了牽他的衣袖。元辛平生最惱恨清夢被擾,翻身換了個姿勢繼續睡,那東西不依不饒,竟坐上床,輕拍他的臉頰。
元辛驚醒,第一反應是吃驚,沒想到小狐狸突然學會了化形,忙拿被衾將眼前的女孩兒裹住,抱去交給他母親樂清仙子,隨後才想起另一件事兒——這隻小狐狸是個仙女?
心心念唸的小狐狸變成了小狐女,不得不說,他心裡多少是有點兒失落的。
她初化人形,鴻蒙未開,看起來像是八九歲的凡人小姑娘,就連“玉迦”這個名字都是樂清仙子給取的。樂清仙子交代他好生照看她,元辛嫌棄得不行,私下與他母親說:“父神抱回來的該不會是隻假狐狸吧?我看她姿色平平,不像是塗山氏的血脈。”
樂清仙子輕拍他的後腦勺,佯斥道:“臭小子,胡說什麼呢!”
他只好走過去牽玉迦的手,打了個哈欠,說:“走吧,教你修行術法。”
她就勢一躍,跳到他懷裡,兩條胳膊圈著他的脖頸,甜甜地對他笑,叫他的名字:“元辛。”
在雲浮三百來年的歲月裡,小狐狸與他幾乎形影不離,平素聽到最多的也是這個名字,故而玉迦只記住了他。
元辛從未與其他小神女有過這般親密的舉止,一張俊臉騰地紅了:“哎哎哎!你快下來,我母親看著呢!”她不肯鬆手,大約是羞赧,竟然將臉埋進他懷裡躲了起來。從前與他玩鬧時,她也經常往他懷裡鑽。
元辛提醒道:“醒醒啊,你現在不是狐狸了!”
那會兒她看似乖巧,殊不知,日後鬧騰時拆起家來,元辛和重明兩個湊到一塊兒都比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