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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社會大學

社會大學

吳依在家渾渾噩噩的呆了兩個禮拜後返校去拿回自己的東西,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一個人先來到學校後面的山上,後山其實是黃土坡,有附近的居民種了莊稼,加上去年剛剛通的火車,長長的鐵軌成了新鮮事物,以前週末她們也經常到鐵軌附近玩。

吳依一個人坐在山坡上,遠遠的看著山下的學校,看著這個自己剛剛熟悉和融入的城市,她心裡是多麼的不捨,可她現在沒有一絲信念支撐她繼續走下去,考上了又如何,爺爺他們都看不到了,就算考上了自己也沒有那個經濟能力上學,還得拖累自己的親人,還不如去打工吧,至少不給任何人增添麻煩。

雖然打定了放棄的主意,可內心還是有萬般不捨,只怪自己沒有了面對的勇氣,這是她曾經最愛的校園,有她的好姐妹靜姝,有她喜歡的人,但她還是選擇了放棄,她也想過自己或許未來有一天會後悔,但現在的她已經萬念俱灰,走一步看一步吧。

坐了許久,吳依下山來到學校,她選擇了大家都上課的時間,這樣不用遇到同學,就這樣默默的離開。

拿著行李,吳依幾步一回頭,看著自己住過的宿舍、吃飯的食堂、上課的教室、背書的花園這一切就這樣告別了。

從學校返回家裡兩天後,吳依動身去省城打工,吳依舅舅無奈之下只好託了自己的堂弟給吳依找份工作並照顧她,吳依出發那天舅舅把她送上車,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照顧好自己,有什麼困難就給自己打電話,就這樣吳依告別了家鄉踏上了打工之路,去省城的高速路也剛剛修通,這是吳依第一次踏出山城來到大城市,看著車裡疲憊的人們大多早已閉目沉睡,而她卻趴在車窗上一直看著沿途的風景,一座座山和一個個隧洞都被疾馳的汽車甩在了身後,走了一個小時候終於看到了平原,逐漸開始看到了高樓,汽車行駛半個小時候開始進城,吳依看著逐漸密集的高樓大廈,看著車水馬龍,氣溫也明顯比家裡高了許多,吳依被這新鮮神秘的一切都吸引了,曾經爸爸給她描繪過省城的繁華,如今她親眼看到了。

不知不覺中汽車駛入了汽車站,吳依拿好行李下了車,堂舅已經在站外等她,跟著堂舅走了很久才坐上了公交車,車裡很擁擠,吳依只能拽著堂舅的衣服才勉強站穩。在山村待久的她聞不了夾雜著各種味道的汽油味,不一會吳依暈車的厲害,她懇求堂舅下車,堂舅無奈只好依著她。

下車後蹲在路邊許久吳依才感覺好了許多,因為距離堂舅租住屋還有一半的距離,她只好勉強繼續坐上了公交車,終於熬到了終點,又跟著堂舅走了很遠才到了城中村,這裡跟吳依剛剛看到的高樓大廈相比相差甚遠,髒亂的環境讓吳依不敢相信這是省城,走了許久他們拐進一個巷子,兩側都是三四層的民房,吳依跟著堂舅進了門,沿著樓梯上到頂樓,沿著天井四周有被隔成了四個房間,樓上也沒有衛生間,只有一個公用的水池,吳依來到表舅的家裡,三十五平米的房子最裡面放了兩張床,門口放著煤氣灶和家用的日用品,這就是堂舅一家三口在省城的家,表妹比自己還小一歲,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現在在餐飲店做服務員,堂舅在批發市場蹬三輪車送貨,堂舅媽跟著一些鄉親在做裝修的散活。

堂舅告訴吳依今天先在他們家將就一晚,第二天帶她去火鍋店見下老闆,他已經提前跟火鍋店老闆說好,他們提供食宿,這樣吳依也算安頓下來了。

堂舅因為吳依的事所以今天就沒有去市場,堂舅媽和表妹很晚才回到家,兩個人對吳依也比較熱情,表妹開心的跟吳依說以後休假的時候還有個逛街的伴,吳依看著表妹穿著比較時髦,燙的金黃的頭髮跟她的年紀並不相稱。就這樣,吳依在省城度過了第一晚,由於新環境以及對未來未知的生活的猜想,她居然失眠了,而堂舅一家早已進入了夢想。

第二天一早堂舅騎著三輪車載著吳依來到一家火鍋店,這是一傢俬人開的四川火鍋店,老闆是重慶人,堂舅帶著她見到了老闆和老闆娘,老闆姓嚴,是個個子不高的中年人,老闆娘伶牙俐齒上下打量了吳依開口道

“丫頭,餐飲是比較累的,你能吃的了苦嗎,聽你舅舅說你剛從學校出來”

“農村孩子,我能吃苦”吳依堅定的回答道

“我們店不大,服務員不算多,一定要勤快不能偷懶”老闆娘繼續嘮叨道

“這孩子很勤快的,也很聽話的,老闆放心”堂舅討好的說道

“那先幹著吧,到時看情況”老闆娘回應道“好了,這孩子看著不錯,老白,你外甥女在我這就放心吧”老闆終於發話了

“那老闆多擔待,我外甥女就交給你了”堂舅賠笑到堂舅把吳依拉到一邊小聲關照到:

“在別人店裡打工,學著看老闆臉色,出門在外凡事多忍著點,要聽話勤快點,有啥事就跟堂舅說,堂舅過幾天就來看你”

“堂舅放心吧,我會好好幹的”堂舅走後,吳依帶著行李跟著老闆娘來到店裡提供的宿舍,老闆娘一路還是嘮叨個不停,叮嚀住宿舍的注意事項,聽的吳依都有些厭煩。

宿舍在店不遠處的老住宅區,原本兩室一廳的房子被隔成了好幾間,房間裡都是架子床,和學校宿舍有些相似,但環境並沒有比學校宿舍好。老闆

娘叮嚀幾句後就回店裡了,吳依把自己東西放到床鋪旁,便出門去置辦相應的物品。

吳依下午就到店裡開始幹活,店長帶著她熟悉店裡的環境,告訴她具體工作內容和注意事項後讓她換上工作服開始工作,晚上店內生意比較好,吳依配合著其他服務員上菜、收拾桌子、擺臺,由於店裡有夜宵,吳依和其他服務員一直忙到十一點才下班,等回到宿舍洗嗽完躺在宿舍的床上,感覺腳底隱隱作痛,身體快要散架了,自己想快點入睡可怎麼也睡不著,有的同事在玩手機,有的同事在打呼嚕,有的在打電話,鬧哄哄的根本無法入眠。又硬又冰的床板讓她蜷縮著身體才能舒服一些。

吳依想著這第一天才上了半天班,勞動強度就如此大,好在有著新鮮感,所以還有堅持的理由,也不知道往後會怎樣,但想想累一點也好,忙碌的工作和沉重的體力勞動可以讓她暫時忘記內心的傷痛。

過了許久,久久難眠的吳依終於抵不過疲勞,勉強睡了三四個小時,兩個眼睛腫的老高。第二天早晨被大家的起床聲吵醒,吳依強撐著爬起來,她多想再賴會床,可想著表舅的叮嚀,剛來要好好表現,於是便快速爬起來洗嗽。

第二天快要下午三點大家才吃午餐,上午十點多就吃了點饅頭白粥加鹹菜,吳依肚子早餓得咕咕叫,但店裡客人絡繹不絕,她又是新來的,被其他同事各種使喚,所以她沒能停下一刻。好不容易收拾完吃午飯,感覺自己快餓得虛脫了,午飯就是米飯加簡單的幾個菜,其他人先吃,等到她的時候只剩下一點菜,米飯都涼了,吳依有些生氣,但她沒有作聲,短時間的接觸也讓她瞭解了店裡員工基本上跟老闆有些關係,所以即便吃虧她也只能忍了。

摻雜著自己的委屈淚水狼吞虎嚥的吃完飯,吳依趴在桌上就睡著了,吳依夢見了爺爺,爺爺來城裡看他,他帶著爺爺逛了很多地方,給爺爺買了好多好吃的,看著爺爺滿足的笑容她內心暖暖的。

吳依正沉浸在幸福的夢境中被同事粗魯的推醒了,因為晚餐時間就要到了,拖著痠痛的身體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想著還不知道晚餐時間要持續到幾點,吳依內心有些牴觸,但店長已經開始安排工作了,她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時間。

第三天吳依跟同事起了點衝突,她從忙起來那刻就沒有停過,另一個同事自己不好好幹活,卻一直在使喚她,疲憊的吳依生氣的懟了她,這個女孩子覺得新人好欺負於是開始對吳依罵罵咧咧,吳依本不想理她,可對方還是找茬,吳依正端著火鍋湯底從廚房出來,那個女孩子故意推了她一下,好在力氣不大,吳依一個趔趄並沒有摔倒,吳依瞪了她一眼,把鍋底放好後服務完客人,趕到廚房推了那女孩子並跟她理論,可講道理的人往往都會敗給不講道理的人,那個女孩子開始提高嗓門罵髒話,吳依氣的沒有辦法,因為道德觀念不允許她和對方一樣。

後來店長把兩個人叫出門外狠狠的批評了一頓,並要扣這個月獎金,那個女孩還是一臉的不服氣,挨完訓店長讓她們整理情緒回店裡幹活,店長又私下安慰了吳依,因為他知道那個女孩以往的表現。

吳依晚上躺在宿舍,想著白天的事情,當她們兩人吵架時其他同事都冷冰冰的站在一邊看熱鬧,明顯感覺那個女孩子後面拉著其他同事孤立她,她第一次感受到人際關係的複雜,可自己只能手足無措硬著頭皮去面對。想著想著委屈的淚水流了下來,她想爺爺了,要是爺爺在的話該多好,爺爺一定會告訴她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場面,她有些後悔自己輟學了,可學校似乎也回不去了,自己拉下那麼多課,似乎也沒有更好的理由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