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揚州城西,一座豪華大宅內。
一名虎背熊腰、光著腦袋的中年人,手握蘇良寫給揚州知州的“親筆書信”,嘴角微微顫抖。
此中年正是揚州商會總把頭、船商曹四。
曹四得知蘇良將來揚州治理錢荒後,便命人四處散播“交子換銅幣”的謠言,企圖使得揚州商人們皆厭惡蘇良,令其無功而返。
蘇良遭受的挫折越大,便越能延遲新法的執行。
自全宋變法以來。
曹四便恨透了所有的變法官員。
抑田畝兼併法,使得他掠奪田產的代價更高;青苗法使得他的放貸鋪子生意慘淡;免役法使得他喪失了免除勞役的特權,也要交免役錢……
至於開封府正在施行的市易法,更是讓他如坐針氈,感覺以後的生意必將更加難做。
他看著這封“親筆書信”,越看越覺得是真的。
在揚州城,他不一定是最富的,但卻一定是最有名的富商。
若蘇良與蘇舜元真用此“殺雞儆猴”之策,他還真無法應對。
這時。
一旁的管家道:“四爺,此信已經洩露,即使是真的,想必那蘇良也不敢栽贓陷害您吧!”
“哼!”
曹四冷哼一聲,道:“天下最無恥的便是這群士大夫官員,他沒準兒還有更惡毒的策略呢!”
“聽說這個蘇良做事從來不走尋常路,此信的洩露已讓他壞了名聲,他定然會想方設法偽造證據,置我於死地,真害死了我,謀奪了我的家產,還真能緩和此次錢荒,他怎不會做!”
“不會吧,他和咱們畢竟是同鄉,如此做,同鄉還不罵死他,他的官聲都不要了?”
“同鄉?同鄉最易害同鄉,老子在河上這麼多年,見到同鄉間互相算計的事情多了。”
“他蘇良為了仕途,為了博得一個鐵面無私的名聲,陷害於我,一點都不奇怪,特別是這群臺諫官,沒一個有人味的……
曹四罵完後,喃喃道:“看來,我需要將我的錢再換個地方,以防萬一。”
其實,使得曹四如此驚慌的原因還有一個。
他常在河上做生意,也曾替人夾帶過私鹽,也曾在做海外貿易時,買過一些違禁之物。
若蘇良查出來這些,足以抄了他的家。
不過,運河之上,乾淨的商人極少,朝廷若真嚴管嚴抓,損失的將會是朝廷的商稅。
……
而此刻。
蘇良與曹護正在一座茶館中喝茶聽曲,順便聽著周邊的百姓議論書信之事。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但此事明顯更有話題度,一下子便將“交子換銅錢”的謠言壓了下去。
而且,很多百姓都甚是興奮。
他們尤為喜歡看到這種富人被抄家的場景。
曹四爺在運河上以“仗義”著稱,但在揚州城很多百姓都不喜他的囂張跋扈。
曹護看向蘇良,道:“掌櫃的,真欲行此策?”
蘇良笑著搖了搖頭。
“此乃下下策,只為震懾而已。”
曹護探頭小聲說道:“若行,我可繼續查下去,這個曹四並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