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淓在空間小家裡給秦徵找了好幾件適合他穿的衣服。
秦徵原來那一身衣服破的破爛的爛,又是血又是泥,已經都不能穿了,那雙不知什麼皮子做的靴子也裂了好大的口子。程雲淓怕他還有什麼需要,換下來之後就用塑膠袋裝著放在沙發床床下,想等他什麼時候看過了說可以扔了再扔掉。
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還沒有長成,以程雲淓過去做培訓老師的眼光來看,他的家境應該是很良好的,營養充足,手上雖然有繭子,但卻不是做農活的老繭,而是捏筆或者握刀劍的繭子。這個年代的人營養感覺都不太夠,長得也沒有現代都同齡孩子結實,不過秦徵雖然現在還是根細竹竿,就個子來說在他這個年齡的少年裡,即便是跟現代社會的孩子們比,好似也沒有覺得矮。
貼身的保暖內衣褲都是給老爸買的,全新的羊羊羊,給秦徵穿了有點大,不瞎折騰比如被刀劍劃破的話,穿個幾年也應該沒有問題。哥哥的幾件高領低領的羊絨衫比了比也都能穿,就是大一些,倒是能疊加著穿兩三件用來禦寒。
空間小家裡現成有好幾雙男式鞋,有給老爸買的,也有給哥哥買的,都是全新的名牌貨,程雲淓費老大勁才買到,要麼在某寶直播間血拼搶的,要麼找代購海淘的,質量式樣都是頂呱呱,價格不菲。老爸比哥哥個子矮,腳也要小一些,所以給老爸買的幾雙鞋的鞋碼還算合適,程雲淓就把給老爸買的一雙魔術貼的厚底雪地靴拿了出來,心裡一時有點酸溜溜的。
這雙鞋程雲淓看中好久了,好容易找代購買到,還是給老爸老媽買的情侶款,想盡一下寶貝女兒的孝心,卻沒有機會給老爸老媽穿了。
全身上下只有褲子目前沒有合適給秦徵穿的,幾條給哥哥買的牛仔褲、衝鋒褲都因為他腿上的傷口包紮得很厚而套不上去,倒是翻出來一條自己冬天時候穿的家居休閒運動褲,水貨三葉草的,寬寬大大,加了細密舒服的厚絨,雖然有點短,穿上厚厚的羊毛襪再套上雪地靴,外面再披一件自己去北歐看極光時候買的黑色長款大鵝羽絨服,應該還算不冷。
這麼從上倒下給秦徵一打扮,嚯!即使臉色蒼白,額頭和臉頰上青腫和擦傷的血痕未消,又貼了創可貼,擦了一大片的碘伏,但看這個鼻樑這個眉骨,這個很有輪廓感的下巴,還真是個帥氣美少年呢!
接下來的一天,程雲淓都覺得秦徵怪怪的,始終垂著眼簾,正眼都不看她。吃藥換藥都聽話得很,也沒用疑惑又不好意思問的目光瞟伐瞟伐,而且時常拿著一個黑色的哨子樣的東西,放在唇邊吹,又沒吹出什麼聲音來,像在運氣似的,真是好奇怪。
阿梁也覺得秦家阿兄有點奇怪,自從午飯前他充當小柺杖,讓秦家阿兄撐著小肩膀去院子後面上過茅廁,把阿姐在他昏睡的時候都給他接過幾次尿的事兒告訴秦家阿兄後,他的臉就紅得發紫,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發燒了,會不會又昏睡不醒呢?
阿梁把自己的擔心悄悄告訴了阿姐,引得阿姐笑了半天,然後摸摸頭,告訴阿梁不用擔心,阿姐會照顧好“所有的人”的。
好吧。
阿梁坐在炕桌上,用手撐著臉蛋,瞧著躺在自己的小床裡吐口水泡泡和一手拿著一塊餅乾,左邊一口右邊一口吃得專心致志的小魚兒,憂傷地嘆著氣。以前阿姐時時刻刻都陪著他們三個,說話念詩講故事,教他們畫畫,唱歌哄小魚兒和皓皓睡覺,現在呢,從昨天到今天,阿姐花了好多時間和精力在外面照顧那個秦家阿兄,午睡都沒有來陪皓皓睡呢!
這兩個傢伙一個就知道吃,一個就知道睡,都不能理解現在的形勢和自己的心情,真氣人!
第二天一大早,阿梁就被早早叫起,穿好衣服扶著秦家阿兄去方便。他嘴巴撅得高高的,覺得秦家阿兄好麻煩,阿姐已經在隔壁正房裡給他佈置了淨桶,可以少走很多路呢,他卻偏要走好遠去後院茅廁方便,自己又走不利索,摔倒了怎麼辦?又著涼了發寒熱怎麼辦?
秦徵看出了阿梁的不開心,想正色跟他談談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但一想到自己,禁不住眼前一陣發黑,停住蹣跚的腳步,站在院中等著這陣暈眩過去。
小廂房的門半開著,雪後清晨寒冷的空氣中傳來一陣陣溫暖的食物的香氣和嬰兒特有的“咯咯咯咯”的笑聲,阿梁蹦跳著衝向院中堆起的小雪人,踢起一陣陣的雪霧,院外狗吠聲聲,諾大的一個山村,顯得又安靜又溫存。
然而,秦徵卻知道,這安靜的背後隱藏著時刻會掩上來的濃厚惡臭的血腥和殘酷。
他抬手慢慢地把大氅前襟那一條精巧的小機關拉開,是的,程雲淓給他穿衣服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叫“拉鍊”,怎麼做出來的?
“不知道呢。”
程小娘子一臉的“懵懂”地說道,實力演繹了什麼叫“一問三不知”。
雪後的寒風如刀般順著敞開的衣襟鑽了進來,讓秦徵狠狠地打了幾個寒顫,肩背、肋下和大腿上火辣辣的大片傷口卻因這刺骨的寒冷侵入身體而平緩了一些。他扶著院內一棵枯樹站定了,吐出一口長氣,將捏在手裡的鷹哨抵在唇邊,緩緩地將體內凝聚的真氣送入這小小的鐵哨中再傳出去。
“阿梁,”程雲淓在房間裡提高聲音道,“去柴房裡拿幾個土豆過來。”
“哎!”阿梁扭頭應了一聲,拍拍手上的雪沫子,穿得像個小球一樣,顛顛兒地邁著小短腿跑向柴房,踮著腳伸著手把柴房門的插銷頂開,撅著屁股像小土撥鼠一樣鑽了進去。
秦徵左右看了看,不自覺地向著柴房的方向走了幾步,一時間又覺得這種窺探非常地可恥,猶猶豫豫地停下了腳步,只能看到阿梁拖出一個帶小輪子的深藍色的籃子,籃子的一端有一個長長的把手可以拖著,他又顛顛地把這個籃子拖到小廂房門口,邁著腿跨進門,問:“阿淓阿姐,要幾個土豆呀?”
秦徵長眉一皺,土豆又是什麼?
這不過一天兩夜,這吃的穿得用的,都是秦徵以前所不曾見過的,那粥裡的顆粒雪白飽滿的大米、精細白淨的麵粉、都一樣粗細長短或者扭成各種小圈圈的湯餅,還有那“煲仔飯”裡的“臘腸”、酸甜可口的“番茄炒雞蛋”、冬日裡不可能出現的新鮮翠綠的蔬菜、甘甜的橙子和蘋果、味道醇香,五花三層的“東坡肉”、那雪白精緻的碗碟、弟弟妹妹們愛不釋手的印著色彩斑斕漂亮圖案的分格小盤子小杯子、放一夜水依舊是溫的奇怪的杯子、身上穿著的輕飄飄卻可以禦寒的大氅、精巧的“拉鍊”、毛茸茸卻柔軟有彈性的“高領羊絨衫”…..還有他們每個人腳下穿的靴子,不說那質地厚實又防寒的鞋底吧,竟然還分了左右腳呢!
這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娘子,從死人堆裡扒出來幾個孤兒,一個人忙裡忙外照顧著三個弟弟妹妹和一個傷勢嚴重的自己,是怎麼做到的?是怎麼弄到這些食物和衣服用品的?是怎麼弄到這吃了不過兩天就退燒的藥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