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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口罩很重要

“方艙醫院......便是設立六疫館,集中收治病患。”陳大夫想了想,解釋道,邁上一步,從陳將軍手中拿過那冊子,翻到有關“方艙醫院”的這一章,指給陳將軍看。

那一頁上用簡單的線條勾勒了一間室內的幾張床鋪和一位頭戴手術帽、身穿手術服的大夫的形象,在旁邊用堅定不移的語氣寫到:“疫情時建立方艙醫院,輕重患者集中且分開護理、治療。集中醫療資源,斬斷病毒傳播源頭。”

陳將軍皺著眉頭不語,旁邊的幾個軍官相互一對眼睛:集中收治,跟現在封了村那不是一樣?還需要特別建什麼聽都沒聽說的“方艙醫院”?

陳大夫繼續道:“某知如今將軍也將營中病患集中在一起,這已然是‘方艙醫院’的雛形,陳將軍仁心仁意!方艙醫院便是建立大型的醫館,輕重病患還需分開,集中宣城各家醫館的大夫、郎中進行救治,而不僅僅只是封村封路那般簡單。”

“......或一把火焚燒。”王刺史在一旁不陰不陽地提詞。

“大膽!”一位軍官脫口而出,本是想訓斥陳大夫,卻不妨這話是王刺史所言,他愣了一下,趕緊拱手賠罪。

陳大夫也趕緊叉手行禮,不斷賠罪。他性格再是方正古板,也知道這些軍官貴人們不可得罪,勉強陪笑道:“郎君們請贖罪,陳某並非特指,只是多年行醫有感。此次天花之毒目前僅在軍中爆染,將軍和各位郎君已然方方面面做得非常詳盡,令陳某感佩不已。陳某私下思忖,若不幸流散民間,還需依仗官府和將軍、郎君們大力支援才好。有許多平民患病之後無錢醫治,或者害怕集中治療,唯恐被......只好躲在家中,甚或不懂得自家得病,還遊蕩在外。如此下去,一個傳染一家,一家傳染五戶,五戶傳染全村!不用太久整個宣城、整個沙洲便危矣!”

“大膽!危言聳聽!”那軍官終於能怒斥對人了,揚起手中馬鞭作勢要抽。

陳將軍斜睨了他一眼,他趕緊放下馬鞭,躲到一旁。

陳大夫嚇一哆嗦,旁邊的大夫也不禁抖了一下,覺得陳大夫有點太大膽了,怎能就當著宣城與沙洲的軍政要員們胡說什麼“沙洲危矣”這種鬼話呢?就是危矣也不能說出來啊!

陳將軍慢條斯理地翻看了一下那冊子,裡面圖文並茂,用很淺顯的語言講述如何“防疫”“抗疫”,都是非常日常的一些生活措施,比如洗手要分幾步驟、吃喝要蒸煮沸騰、不可飲生水、吃生食、疫情期間要戴口罩、不可用手摸鼻子、不可聚集等等。

陳將軍看到“防護方式”那裡,抬頭盯了一眼王刺史和兩位大夫脖子上掛著的口罩,覺得又可笑又輕蔑。

陳大夫身邊那位濟世堂的馮大夫看著這周圍聚集了這麼多的兵士、軍官,其實已經心裡有點打鼓了。他早就在分析,這一片都被陳將軍部軍醫營作為焚燒屍體的場所,蕭紀又帶著病重的章尚從這裡跑上山去,這一片地區難免那塊小草上便留下了天花的膿毒,若是不幸被風吹起,吹到他們聚集說話的地方,這一群貴人們就都“一網打盡”了。

所以他一直盡力屏息不說話,少呼吸,萬一那病氣在他說話之時便飛過來了呢?

此時看到陳將軍瞟著刺史脖子上的口罩,他靈機一動,趕緊的把自家醫藥箱開啟,先用藥酒擦了擦手,然後取出一包新的口罩,恭恭敬敬地捧到陳將軍面前。

“將軍!各位郎君!”馮大夫道,“馮某此次隨身僅帶了這幾枚口罩,都是嶄新未曾用過,蒸煮暴曬消毒殺菌過的,請將軍和郎君們笑納。”

“這又是什麼玩意?”旁邊一個鬍子拉碴的軍官噴著口水不屑道。

馮大夫硬著頭皮忍著那人四射的口水,不打算像陳大夫那樣與這幫粗人說太多,只陪笑道:“素日戴口罩,便能減少過得病氣的機會。”

陳將軍似笑非笑地瞥著他,也不接那口罩。

“璧華將軍,不必害怕。”王刺史慷慨地說道,“這口罩在我宣城已然普及。各個醫館、藥館均有售賣。你看,”他把脖子上的口罩拉到口鼻上,展示給陳將軍看,“如此,病氣便不會從口鼻五官進入。”

王刺史一身官府,聽著凸起的肚子,再戴個白口罩,那樣子別提多滑稽可笑了,陳將軍身後的軍官們都藉機放肆地大笑起來。

王刺史肚子裡冷笑,這幫土包子,過了病氣便去死吧!臉上卻還不動聲色,“誠懇”道:“剛才本官亦忘記手冊所言,不可聚集,‘社交距離’需在一米以上。”說罷,往後連退了兩步,精準避開那噴口水的軍官。

“刺史郎君,您這意思是嫌棄我等身上帶有那病氣,會過給您?”一位軍官陰沉地挑釁道。

“魏副尉,有無有病氣,本官說了不算。病氣無形,看不見摸不著。本官作為沙洲刺史,在防疫抗疫中須得作出表率才好。況且本官確有疑慮,萬一本官不幸深染病毒,還未斷氣便被人拖去一把火活活燒死可怎生是好?”

“刺史郎君!”幾個軍官不禁咬牙叫起來。

陳將軍的太陽穴又噼裡啪啦跳動起來,恨恨地瞪了那下令將章尚拖去焚燒的校尉一眼,都是他一招不慎,被王刺史抓住了小辮子,害得軍方如此被動。

幾個軍官感受到了陳將軍的怒氣,不得不低頭退下。

陳將軍又放了一個如沐春風的微笑,讓身邊兵士接過口罩,自家伸手拿了一個,謙虛地詢問著馮大夫如何佩戴,便也勉強戴到了口鼻之上。

這時,又有兵士來報,說山火已然熄滅,是否派人前去尋找章、蕭二位校尉,王刺史胖手一揮,搶先道:“自然!速速去尋到為好!”

陳、馮二位大夫背了藥箱要跟著一起去,尤其是馮大夫必須得去,他的主治方向為時疫,陳大夫為傷科,在時疫的診療方面,馮大夫家學淵源,比陳大夫更有話語權,雖然他此時也不太想要這話語權吧......

只是,他們穿過還冒著濃煙的火場一路上山,卻並未發現二位校尉和七名北庭軍“探子”的蹤跡,只看到沿途有鋸斷的樹枝,挖開的防火帶,還有幾堆燒得差不多的衣物,怕也是在銷燬沾了天花之毒的物品。

再走上一段,兵士發現了幾匹奮力逃生的馬匹,一見到無有火焰了,便往山下衝。其中一匹馬通身潔白,身材比別的馬匹矮一點的,馬鬃都被燙的捲曲了,被士兵攔住之後,竟對著陳大夫嘶鳴不已。

“這是......小白白?”陳大夫湊近了觀察著,驚訝自語道,“北庭探子?難不成......難不成是程家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