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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進宮面聖

進宮面聖的詔令來得比預料中的要快得多。

程雲淓她們剛剛在盧家別院安頓下來的第三天下午,便有小黃門上門,下了皇帝詔令宣程雲淓明日一早進宮。

程雲淓:......這麼快?

周嬤嬤:......規矩還沒學好,這可怎麼辦?

那日天還未亮,周嬤嬤便帶了侍女將程雲淓喚醒,給她熟悉打扮,換了一身漂亮的輕絹半臂襦裙,披了披帛,梳了一個年輕小娘子的小高髻,戴了金燦燦的頭飾。想給她塗脂抹粉的時候,卻被程雲淓嚴拒了。

那塗的慘白,又貼花鈿又畫斜紅、妝靨的,實在與她審美不合。所以她自己擦了帶防曬的保溼BB霜潤了個色,簡單修了修眉毛,夾了夾睫毛,貼了個花鈿,塗了個咬唇妝,便好了。

“程娘子......”周嬤嬤欲言又止,這根本不能算什麼妝容呀,太素了。

“無妨,進宮謝恩的,兒還年幼,毋需化妝。”程雲淓不在意地道。

周嬤嬤更加欲言又止。

她們的理念還是不合,程雲淓覺得十六歲還是個孩子,高中學生可不是年幼麼?周嬤嬤卻覺得,十六了,貴妃娘娘十六歲的時候,都進宮兩年,懷了小皇子了......

程雲淓被周嬤嬤和侍女簇擁著出了門,門口小黃門和宮中來車已然等了一會兒了。周嬤嬤見是不認識的小黃門,心中惴惴,趕緊追著塞了塊金子,才不放心地攙了程雲淓上車。

“程娘子切記,俯首垂眼,切勿多言。”周嬤嬤在她耳邊叮囑道。

程雲淓被她搞得也緊張起來。她是民女,進宮是天大的榮譽,不可帶侍女相陪,自己的規矩也沒怎麼學熟悉,以往宮鬥劇看得太多,總覺得宮裡都是危險,步步驚心嘛。皇帝大大好說話嗎?脾氣性子如何?秦徵盧昭都不在長安,沒人護著,萬一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什麼人,在宮中就被咔嚓了,那可就慘了。

等到天微微亮了,車輛粼粼而過,停在一處宮門前,小黃門扶了程雲淓下車,卻看到另一輛車也緩緩駛了過來,撩開車簾,便是小陳大夫了。

看著小陳大夫也沒化那麼嚇人的妝,程雲淓鬆了一口氣,在宮城內不敢亂動,兩人只能相視而笑,雙手交握在胸前,略垂了頭,跟著領路的太監穿過長長的甬道,直往內殿而去。

她們被帶到一個宣政殿外廊等候,外廊下站了許多噤聲肅立,等著召見的朝臣,卻只有她二人是小娘子,有些不知其緣的朝臣便揹著手朝她們看過來。兩人也不避嫌,更未低頭含羞,倒是大方地看回去,程雲淓還微笑點頭,把人嚇得趕緊收回目光,不喜地板了臉。

日頭慢慢升起來,雨季的日頭並不熱烈,空氣中溼度卻大。今日據說沒有大朝,也就是皇帝大大日常辦公時間。程雲淓看這殿外等著的朝臣的人流量,不由得咂舌,若這一殿的事務都要今日一日處理完,陛下大大得累出個好歹了吧?辛苦辛苦啊。

兩人在廊下等著,因為別人都很肅靜,她們也不好怎麼交談,一直等到臨近中午,天上飄起一陣陰雲將並不熱烈的太陽遮住了,眼看便要下雨,殿內才有小太監匆匆而來,宣女御醫及程娘子覲見。

兩人都一陣緊張,相互悄悄握了握手,一前一後頭也不敢抬地快步跟著小太監進了勤政殿,見殿中央擺著兩個墊子,便走上去跪拜叩首,提了聲音道:“民女微臣程氏雲淓陳氏荷娘,拜見陛下。”

“起來罷,賜座。”

頭頂傳來中老年男人的渾厚聲音,帶了點疲憊和慵懶,彷彿是工作了大半日有些太累的樣子。

小太監捧著兩個坐墊,放在了一側小案邊,二人再次叩謝,趕緊走過去跪坐下來。

此時程雲淓才看到,這四面窗子大開的勤政殿兩邊,席地而坐滿了一溜一溜的朝臣,一個一個的都穿朱著紫,顯見得都是高官。這年月沒有椅子沙發,大家的日常坐姿便是脫了靴子鞋子,穿著雪白的襪袋跪坐在墊子上,十分地違揹人體工學。

程雲淓偷偷地朝正前方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盤腿胡坐在一張雕龍畫鳳的矮矮胡床上,手中拿著一卷文書,伸長了胳膊眯著眼睛看著。

程雲淓暗自點頭:五十多歲的皇帝大大老花眼了。

“這二位便是令朕之大晉子民不再歿與天花之毒的巾幗女傑!”皇帝大大放下手中文書,帶著上位者俯就的體恤,“慈愛”地笑看著二位娘子。

兩旁大臣紛紛附和,一聲一聲均讚的是因陛下英明神武,龍章鳳姿,外退強敵,內重民生,民間才湧現這等奇才。

皇帝大大聽得很開心,滿意地捻著鬍子點頭,道:“朕已下旨,令御醫陳氏負責推行握大晉子民之種痘事宜,此乃利國利民之大事,太醫署及戶部當全力配合之。”

朝臣堆中有兩位立時直起腰來,鄭重叉手“諾”之。

此時,有一穿著紫色官袍的三十出頭的朝臣半直起腰來,叉手行了一禮,微笑道:“陛下,有關種痘防疫,臣有一事略有不明,正好御醫陳氏近在咫尺,臣有心問之,不知當問不當問。”

“蔡尚書有何疑問?”皇帝大大也帶著微笑“親切”道。

兵部尚書蔡茂叉了手,略長的面龐上依舊掛著微笑,道:“沙洲疫情緊急,臣心急如焚,天花之毒危害我大晉子民已久,舉全國之力,歷經數十、數百載,遍尋醫學典籍及藥方,也不曾攻克。下官只是不明,此次陳......御醫怎會猶如神助一般,茅塞頓開,發現此對抗疫情之法?”

程雲淓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這位南方門閥中比郭大將軍還要宣告顯赫的兵部尚書蔡茂,他個子略高,身材魁梧,一對濃眉,說話聲音卻帶著些許南方的柔軟口音,蠻好聽的,只是態度卻冷漠又斬釘截鐵,表示堅決不信。

“陳氏,你說呢?”皇帝大大似笑非笑地問道。

“聖上,蔡郎君,”小陳大夫並未抬眼,平靜答道:“其實在未生過天花之人身體上種牛痘一法,也並非微臣所創。敦煌地處西域,胡兒街往來胡商甚多,其中不乏各地胡醫,雖良莠不齊,卻也有精通一技者。微臣作為醫者,常在街頭巷尾走動,聽聞此法已久。疫情驟發之時,微臣所熟識之人中,有好幾位身困疫情,有性命之憂。微臣內心焦急,不管不顧地魯莽嘗試,卻不想誤打誤撞得到了種牛痘免疫之法,也是聖上天威眷顧,讓微臣有此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