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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困住了

程雲淓活下來了。

人是活下來了,卻一直昏迷不醒。

怎麼就不醒呢?

昏迷十多天之後,無論是前來診脈的太醫們,還是主治的陳大夫也都覺得很納悶。她的脈象已趨於平穩,高燒也退了,傷後的炎症慢慢在消,傷口甚至都在慢慢癒合。雖然以後右手的活動可能會有限制,做不得細活,也拎不得重物,胳膊也不可能抬得很高,目前身體還比較虛弱,失血較多,但,這個傷並未到致命地步,頭部也不曾有碰撞淤血的情況,怎麼就不醒呢?

如熟睡一般,呼吸平穩,脈象平緩,卻怎麼也喚不醒。

程雲淓自己也挺納悶,她坐在空間小家的沙發上,很努力地吃著消炎藥和營養品,熬著紅棗烏雞湯、海帶排骨湯,每日一支紅參沖劑,維生素、魚肝油也都不斷,卻始終不能讓自己的身體醒來。

她被困在空間小家裡了。

或者說,她的靈魂,被困在空間小家中,無法回到任何一個世界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竟然從身體上剝離出去了?

“這回真的拍鬼片了。”她鬱悶地對著手指,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道。

她還是能迷迷糊糊感受到外界畫面的,如同看電影一般。接近自己昏迷的身體十幾米內的動靜,她都彷彿都能感覺得到,就似自己睡夢中半睜半閉的眼睛所能看到和感受到的資訊那樣。

她能聽得到弟妹們在身邊哭著喊著“阿姐阿姐”,看得到她們掛滿眼淚的小臉;小魚兒夜裡會做噩夢,哭著跑過來挨著她,抱著她的胳膊,把眼睛埋在她的衣服裡,慢慢睡著,被彭三娘或者草兒抱回去;皓皓瘦了好多,也似乎長大了,他只哭了幾日,之後再到她身邊,都會很鎮定很冷靜,可愛的小臉上掛著微笑,歡快地與她說著話,抱了書給她讀,拿了寫得得意的功課給她看,跟她將最近的見聞和所思所想,還會在小魚兒哭的時候給她擦眼淚,安慰她鼓勵她;

她知道陳大夫隔日會來為她診治,為她施針施灸,小陳大夫和幾個女學子們輪班十二時辰為她做護理,煎藥換藥,阿柒小尾巴一般跟在她們後面做著紀錄,平日裡她會一邊護理,一邊坐在她的床榻邊的小凳上,藉助著字典,捧著醫藥書,認真地讀著寫著;

她知道羅大娘來了訊息,敦煌和宣城的棉花種植不曾被澇災影響,已然開始採摘,下一步便是要紡線織布,嘗試著生產,而戶部已然將長安城的道路修繕給了郭二郎的水泥廠承包了,天皂地設的門店也在東市開了門,草兒有時候會在她耳邊叨叨,說已經看中了一個院子,可以做藍翔女校的校址,施娘子都去看過了,覺得很滿意,東家快醒醒,等你來招生上課呢!

她還知道盧昭與小陳大夫被皇帝老兒賜了婚,出嫁那一日,小陳大夫穿著大紅的嫁衣來看她,真美呀!她為荷娘阿姐與盧昭有情人終成眷屬而高興!她們成親之後,盧昭便被派去南方,做江南道節度使,而荷娘阿姐也會帶兩個女學子跟著一起去,推行牛痘疫苗,嘗試著在富裕的南方開起一家婦幼醫院;

等荷娘阿姐與盧昭出發去南方之後沒多久,皇帝老兒薨了,齊王繼位。

這訊息是國喪鐘聲敲響的前夜秦徵給她帶來的。

他帶著夜露的微寒從外面進來,打發了草兒去睡,自家便坐在床榻邊,握著她的手,輕聲將這訊息告訴了她。

“跟你沒關係吧?”程雲淓擔心地問,“你可不要為我冒這般的險呀。”

“阿淓......”秦徵將她的手地放在自家臉上,輕輕地喚著。

這些天,他憔悴了許多,本來就瘦,如今臉上的線條更是如刀刻一般,臉頰邊的胡茬硬硬的,他怕扎到程雲淓的手,便將她的手放在了唇邊,輕輕地吻著。

“等你醒來,我便把鬍子颳了。”他唇邊掛著夢幻般的笑意,溫柔地輕聲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留鬍鬚?你若不喜歡,這便起來親手給我刮掉,好嗎?”

“好呀。”程雲淓溫柔地回答,伸出透明的小手摸摸他的臉,把手放在他的心上。

“你何時才能醒來呢?”秦徵依舊微笑著,眼中卻不知不覺湧起一滴的淚,緩緩落下。程雲淓趕忙用手去抹,卻不曾接得住。那滴晶瑩的淚珠穿過她透明的手,落到了她如熟睡般安詳的臉上,感覺不到熱熱的溫度。

“我什麼時候能醒來呢?”程雲淓憂傷地坐在空間小家的飄窗上,看著外面依舊陰雲滾滾的天空,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什麼會被困在空間小家中不能出去。

是因為又殺生了嗎?還是因為用現代的裝置殺了古代的人?可是若不殺生,自己便死翹翹了啊。正當防衛都不行嗎?這也不能算防衛過當啊!穿越大神會不會太苛刻了?

若是這個世界的身體就這樣死掉了,那會不會回到前世,回到現代社會見到爸爸媽媽哥哥嫂子和寶貝侄兒們了呢?

這麼一想,程雲淓的心情勉強又好了一點點,但這空間小家的窗外天空還是這般的陰沉,根本看不到一點點的希望啊。

她日日在空間小家裡消磨,想不明白也弄不清楚,看不到希望也不知該如何解決,索性吃了睡睡了吃,過得渾渾噩噩、混沌不堪,捏捏身上的肉肉,都軟軟的出了一層小肚腩。躺在床榻上的熟睡的自己也不曾如久躺的植物人那般萎縮難看,還是那般安寧,臉上甚至有了一點點的紅暈。

可秦徵還是這麼瘦,他硬硬的胡茬都蓄成了軟軟的鬍鬚,看上去蒼老了好多,眼神和臉部的線條越來越冷硬,本身便帶有著銳不可當的冷峻氣勢,因為年輕,還有著青年才俊、少年英才的瀟灑和翩翩風采,可如今竟是帶了上位者的威嚴跋扈,渾身上下緊繃得如弓弦一般,還帶著不可一世的冷酷與狠辣。

再這般下去,竟越來越像蔡茂了......

別這樣啊秦徵,程雲淓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快樂起來啊秦徵。

可他從她床榻邊站起,深吸了幾口氣,穿過她的身體,頭也不回地離去了,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