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為雙石鎮三家村人士,四年前突厥騎兵奇襲雙石鎮時村中被屠,此子小小年紀護著幼弟逃出,一路冒著風雪逃生,在途中還收留了戰事遺孤。幾經波折,投奔了在宣城僥倖生還的兄長才得以存活。他兄長為了弟妹能生存,冒險跟了商隊去了大同,換得錢糧給弟妹討生活。幾個小兒你拉著我,我揹著你,靠著在街頭賣肥皂、賣茶葉蛋和小食,一點一點積攢銅錢,開始做點小生意,到如今已有一家制皂坊、一家制衣鋪和一家素食肆。而如今家中生意所用的管事、工人,大多均為城中孤苦婦孺。程小郎發跡之餘,不忘初心,心中大善。”明府繼續讚道,“難能可貴的是,他自家也不過十二歲。當初他與幼弟被拐子拐走,流落在外,拼死護弟的場景,亦讓某十分感動。”
“若不是明府相救,兒與幼弟便是當場殞命了,留在宣城的幼妹也難逃一死。沒有明府施以援手和幾年的照料,兒家老少十幾口,也不曾有今日。”程雲淓誠心誠意地說道。
郝大郎驚訝地挑眉。他光知道戴明府比較照顧程家的生意,還以為戴明府心慈,體恤幼小的緣故,這才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們中間的交集居然這般的深。看來之後對程家制造坊要高看一眼了。
韓大人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清秀款的小郎君,點了點頭,說道:“如此。此子清俊,甚是堅韌,與肅之頗有緣分。”
戴明府捻鬚點頭,面露得色,表示贊同。
郝大郎父子很有眼色,趕緊順著明府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語誇讚起程雲淓來,大有攛掇明府收了此子做乾兒子的意思。
聽得程雲淓冷汗都出來了,明府也不免有點尷尬。雙方關係雖好,卻都不太想有這好說不好聽的“乾親”關係可怎麼破?
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喝彩之聲。
“阿耶!快來!大郎阿兄要衝刺了!”觀景臺上傳來妍娘歡快的生意,“韓阿伯,快來看呀!”
帳內各位郎君們相視一笑,紛紛站了起來,往觀景臺走過去,程雲淓趕緊內八小碎步恭敬地跟在後面。
上了觀景臺,就只見戴妍娘穿著一身紅色的胡服男裝,穿著彎頭的小馬靴,烏黑的長髮紮在頭頂,戴著八寶的紫金冠,整個人跟賈寶玉似的,粉妝玉琢中帶著幾分英氣,在溫柔的春日陽光之下閃著紅寶石般的光芒,格外好看。
“阿伯,阿耶,您們快看!”妍娘雀躍著伸手指向賽場,果然見到一匹黑馬一騎絕塵,將身後對手拉的遠遠的,在急促的鼓聲和觀眾們的歡呼聲中衝向終點。
馬上那人正是韓大人的長子,那日程雲淓看到的猛虎一般的青年韓平,也是眾人心目中下一任的武狀元。
這麼厲害的嗎?能過秦徵幾招啊?比秦徵大好幾歲,怕是都沒領過兵吧?若不是秦徵他們日夜在北庭征戰,你們還能有機會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安心賽馬?
程雲淓在心底撇嘴,很是不爽。
妍娘拍著小手不斷歡呼著,一直看到韓平衝過終點都不曾停息。
“阿伯,阿耶,等下有蹴鞠,兒想下去觀看呢。”妍娘拉著明府的手撒著嬌說道。
郝大郎趕緊獻殷勤道:“蹴鞠場還在月牙泉邊,路途略遠,不如讓某家大郎駕輕車帶亭主過去罷。”
“不必煩擾各位兄長,”妍娘亭主小盆友養起腦袋笑眯眯地說道,“兒有小紅馬,兒騎馬去便可。”
“怎好讓亭主獨自千萬?”郝大郎還想為自家兒子們爭取一下,妍娘幾步過來一把抓住程雲淓的袖子,說道:“那不如讓程二郎陪兒過去吧。”手下一使勁,一把拖住程雲淓便往外走。
“亭主.....那個......明府.......”程雲淓一個冷不防被戴妍娘拉著便往帳外走,也不好掙扎拒絕,心想著剛來還沒談到正事呢走神馬走?
“去吧去吧。”明府看著兩個男裝的小娘子,覺得自家妍娘跟著程二孃是最安全的,便揮了揮手,讓她倆自便,然後笑著對郝大郎說道:“某家妍娘自小淘氣,卻愛煞了程家制皂坊所做的清潭月色、飛雲彩虹等等小玩意,總愛往天皂地設那邊跑,兩小兒便熟了。”
“讓她們小孩子自去頑罷,省的陪著這些老傢伙們無趣。”韓大人也微笑著說道,他家中都是兒子,兒子生的也是兒子,顯然對妍娘也喜歡寵愛得緊。
郝大郎有些尷尬,覺得自家做得是不是有一點過?程二郎再被明府看重,也不過是個泥腿子,家裡大人都沒有的,家世太差了,完全不可能是對手,何必在意?
趕緊也跟著大笑幾聲把這尷尬化解掉。
程雲淓沒辦法,只好匆匆地向著幾位郎君行了禮,跟著妍娘走了出去。
長隨將妍孃的小紅馬牽了過來,妍娘放開工具人程二孃,鼻子朝天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們過去罷!”便在長隨的和兩個男裝侍女的幫助下,翻身上了馬背,一抖韁繩便朝著山坡下跑去。
長隨又牽了一匹馬,笑著問程雲淓:“二郎,可會騎馬?”
“會......吧......”程雲淓看著這匹比較高大的馬,有點慫。她騎過幾次馬,也僅僅只是“騎過”而已。“難道我一個成年人竟還不如妍娘這麼一個八九歲的小屁孩?”她暗想著,一咬牙,踩著馬鐙在長隨的幫助下也上了馬背,催了催韁繩,跟著妍孃的小紅馬後面就朝著月牙泉邊的蹴鞠場跑過去。
幾個護衛和侍女也騎著馬跟在了身後。
等一路跑到蹴鞠賽場前,比賽還未開始。
“亭主!”幾個維持秩序的衙役和侍從跑過來牽了小紅馬,興高采烈地問道:“亭主是來開球的嗎?”
“可以讓我開球嗎?”妍娘睜大眼睛驚喜地問道。
“自然!”侍從點著頭。
“那便帶我去吧!”妍娘點點頭,在侍女的幫助下跳下馬背,又整理了一下衣著打扮,驕傲地昂起小腦袋被幾個侍從侍衛躬身引進蹴鞠場。